夏季雨劈里啪啦来得突然,映年还没整理好行李,匆匆把掏出雨衣。原地分装纯粹是做了多余的事情,雨衣批在编织袋的豁口上根本不够,到头来还是咚咚贡献自己的雨衣,这同时不能让袋子着地,两人只能一手抱一个。
昭岁本想把雨衣拿来三人一起用,咚咚只把背包递给她,放在脚上撑着,蹲着护好。
“这不就凉快了?”映年说。
“你最好马上买个背包把你的破袋子扔掉。”咚咚说,“你不是有行李箱吗?怎么不用?”
昭岁抢答:“行李箱也会湿掉啊。”
咚咚:“……”她在说的不是这个。
映年又笑了,居然昭岁和祁孝逑关注点的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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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驾驶的门打开,李亚跨上来。
雨来得突然,她没带雨具,就套了个塑料袋套在帽子上,遮到的不多,肩膀淋得半湿,上车后还在拍衣服上的水珠。
李立沐发动车辆,行驶在路上:“经理电话打我这来了,有人上山被蛰了,你还没撤那个蜂箱?”
李亚把塑料袋从头上拿下来,往后探去那后面悬挂着毛巾,在擦头发。
她问:“姥姥呢?”
李立沐说:“送她去包药了。”
李亚顿了两秒,说:“再留两天嘛?等我假期结束,正好和我一起去撤上面的蜂箱。”
“不是妈妈不想留,”李立沐说着,再次说,“高速费要涨价了。”
李亚默了片刻,说:“好吧。”
“等这边好点了,挣点钱,回来用场地盘个蜂场。”李立沐说着这些年一如既往的话,“我也不用出去了。”
这份期许李亚从小听到大。
李亚认真算过养蜂车的平均报废时长,真到那时候,她已经到了成人的年纪。李立沐比她清楚太多。
身子靠在座椅上,李亚双臂抱在胸前,又道:“那我等你下次回来再去撤蜂箱。”
“李亚!”
李亚别过头,不理她。李立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劝。
车厢陷入沉默了。
在外时,每次电话李立沐都是掐着周末的点给李亚打电话,对方很少自己拨过来,真拨过来,几乎不闲聊,讲的都是要紧事,多数是来讨学费或者生活费。见面时,狠心的又变成了李立沐,无论李亚如何挽留,刹车都不会停下。
李亚靠在窗框上,视线滑过这片公路。
这条路是新修的,开了一条公交线,工业垃圾和生活垃圾乱飞,到处都是。去年时,这边还是一条机耕道,但凡遇见现在的下雨天,泥泞不堪,重型车辆驶过,会凹陷进一个巨大的车轴,雨水积在里面,两天都干不了。从发展上来看,是欣欣向荣,可要真要从蜂场的角度来算,很难去实现了。
下坡时,她看见车站站立的三人。
昭岁蹲着还在刷官网,停车有车停靠,她正想站起来,抬头见到一辆重型货车。
五颜六色的重型货车。
自下而上能瞧见一颗毛茸茸的头。她刚有猜测,便见着副驾驶的门打开,昨日的小导游坐在上面。
“去哪?”李亚问。
咚咚刚想说话,就被昭岁碰了一下,可映年率先爆了站点。
“上车吧,顺路。”李亚说着这话,自己却拿着伞下跳下来。
昭岁刚想拒绝,就被咚咚撞了一下。咚咚道:“得了。”
养蜂车前排三个座位,后头不坐人。李亚下来了,空出两个位置,让映年她们上去。她看出了昭岁的顾虑,说:“我下来当人质,你们挑一个和我坐公交车。”
大雨一直淋着也不是事儿。
过了心头这关,昭岁也有点想上车,还没坐过养蜂车呢。这类大型农用车,她还没体验过。可映年行李不方便,必然让映年先上车。昭岁和她在一块又不太自在,尴尬战胜了喜爱,她把位置让出来让咚咚和映年上车。
李亚比起昨日,话格外多:“上车前先拍个车牌不?”
昭岁:“……”
她真不认为警惕搭便车是一件值得笑话的事情。当下没阻拦,是认出了这是养蜂车,酒店宣传上有助农的情况,再联想李亚的行踪,估摸着就是附近的蜂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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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两人没坐,先是稍稍蹲着。
映年把两袋行李叠在一块节省空间,咚咚则用雨衣内里干的那层,盖在椅凳上,她们坐在淋湿的那面。刚淋得不说多湿,坐在车里的布面座位上,难免弄脏。
“过两天就好了,我胳膊上手上都快没反应了,就脸上会有点。”李立沐对肿起的嘴皮过意不去,她指了指靠近耳根的左脸颊,“怎么中招的?”
映年:“那边山上都没什么花,怎么挂着个蜂房?”
李立沐:“估计不懂行的镇民搞的吧。”
“一个人车很辛苦吧?”映年说。
李立沐:“习惯了。”
映年不太喜欢说家里的事情,但见着李立沐,难免亲切,便只讲:“以前我爸妈也跑货车。”
“难怪。”李立沐大悟般,又替她庆幸,“还好你们姐妹能互相陪着。”
映年低头苦笑了,没多说,点点头。
车上有股清新的薄荷味,卡牌的地方是卷起了几颗嚼完的口香糖。后视镜挂着李亚和司机的合影,晃荡着,玻璃最边缘张贴着“立沐蜂蜜”的宣传品牌。
映年拿着手机在搜,零星几个短视频蹦出来,点进账号,几条视频的定位天南海北,出镜的女人无一例外驾驶座这位,每次开头都是以“我是沐姐”作为问候。
不止她,咚咚也在搜。
只不过……
“大家好,我是沐姐,今天车来到了玫瑰花……”
为什么,映年转头对视咚咚,你要放出声音?
李立沐:“你知道我?”
映年退出视频,抠着手指。咚咚打开相机,征求李立沐拍摄同意后,和她聊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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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上没几个人,昭岁和李亚各自坐在单座上。
群消息一阵在震动,她没忍住,翻开看了几张截图,心头慌,又退出来。在朋友圈里囫囵刷了几下,想起早上拍的薰衣草还没发,于是删删减减把游客照排版好,编辑文字时,心念一动,又把一片垃圾也放到了排版里。文案编辑些:观景同时要保护景观。
她转头问起李亚:“你们组织平时活动多吗?”
“卖蜂蜜的话偶尔卖,”李亚说,“遛狗的话天天溜两趟。还有,纠正你,我没组织。”
遛狗。
昭岁被她的说法逗笑了。真有这般冷漠,何必可怜她们,来搭顺风车。
“我其实想了解加入的,这种生态保护组织。”
“狗拉在山上,可不是污染环境。”
“我平时经常参加志愿活动。”昭岁又说了一通。实际这些更多是黄柠檬的经历,昭岁只是偶尔参与。
“哦,那我每天都去,怎么还是零小时?”李亚兴趣一下降下来,直说,“你少在网上发这种攻略贴,就算是保护环境了。”
“不会吧?你零小时。”
“这小时数有那么重要吗?”
昭岁沉默了,她想起映年说的“加分”那席话。
“薰衣草园不也拉动经济吗?我看新修民宿呢。”昭岁又说。
“很多是外来客租房租地皮修的。”
“你不是当地人吗?”
“是啊,当地人在捡垃圾。”
“也不能以偏概全吧,”李亚说,“我早上也是拎着一袋子下来的。”
“那你那堆垃圾怎么来的?”
“……”
见昭岁沉默,李亚后仰,摘下帽子,盖在脸上,遮住正脸。
她这副模样,昭岁转头坐正了。
有人陆续点赞朋友圈,相熟的朋友问她查到没,姐妹群异常安静,估计是一同相约在奶茶店里面谈了。昭岁又点进网站,刷新几次,还是卡顿着,心都快磨平了。刚想退出来,成绩刷新出来。
数字毫无预兆地迸进眼里。
总分和估计差不多,就是平时的水平,在一本线徘徊,这次将将超过几分。数学比她估分好太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错算那道几何题,群里哀嚎一片的地理,她的分数也稳定住了,问题出在语文题,居然刚刚及格。
无波无澜,昭岁的成绩就是这样。
她把分数截图发给了班主任,又发给齐美裳,先一步拨过去了电话。
齐美裳缓了几口气,说:“我还午休睡不着呢。”
“哪有这么夸张,晚点查又影响不了分数。”
“慌啊,你俩出去,你爸昨晚都没睡着。”齐美裳声音放松,“你给你爸说没?”
“没。”
“给他打个电话吧。”
“……”
“听见没?”
“好。”
“报志愿的时候问问你姐。”
“我们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母女拉扯来去,叮嘱安全,挂了电话。
昭岁打开通讯录,备注里“爸”还没改过来。刘海洋离世前,齐美裳似有预兆,先一步把他的号码转成副号,现在持机人是齐美裳。
至于祁孝逑,备注的是“025”。她本想发条截图给他算做通知,踌躇几秒,还是拨了出去。
“爸,出分了。”
“你妈刚发我了。”
“我语文考得不太好。”
“没事,又不看单科。”
“我是刚查到,先给妈打的电话。”
“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
“我挂了。”
“好,你玩得开心。”
挂断电话,昭岁收到了一条祁孝逑的转账,她暂时没理。她把分数挨个发给来问候的朋友,划着下去,大霜已经落到下面了。螺市查分是昨晚吧?她又点开大霜的朋友圈,没新的内容。也是,大霜不是爱发这些的人。
有人陆续回复她,多是感慨昭岁一如既往的稳。
黄柠檬:我跟你同分!
黄柠檬:我可以读师大的学前教育了!
黄柠檬:你报哪?
昭岁:没想好。
黄柠檬:没事,还有几天可以想。
黄柠檬: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学校?
昭岁:不要!
肩膀突然被拍一下。
昭岁扭头往后看。
“萤火虫看不了,要不要体验摘野蜜?”李亚邀请时,语气还是淡淡的,“不是带你去捡垃圾。”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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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蜂车停在公交车终点站。
雨一颗一颗落,疏而轻。
听说李亚要上山,李立沐顿了片刻,熄火也下了车。
“不赶高速路了?”
“那我走了?”
李亚盯着李立沐,转过头。
咚咚自然要陪昭岁一块上去,映年还是怕,嘴皮上的肿胀还没消呢。
“今天要赶路,过了这次,可没机会让你明早来了。”咚咚说。
映年想起早上的收获,又去摸编织袋里的防虫剂。
“有什么好怕的?我妈和掏蜂窝的毒蛇博斗过,赢了。”李亚说着,还是扔了一个防蜂衣给她。
昭岁:“……你说得我都怕了。”
“上山打伞嘛?”咚咚问,“穿雨衣。”
“都不顶用。”李亚说。
映年个子比李立沐大,穿上衣服要弓着腰,走路不太方便,倒真像是漫步的宇航员形象。
咚咚笑话:“接收到卫星信号没?”
昭岁问:“热吗?”
映年:“现在还好,估计上山就热了。”
同样是上山,这条山路比起薰衣草那一带难走。李亚走在前面,用捡来的竹竿子去薅草到一边开路,昭岁在第二位,映年最中间,咚咚则和李立沐并排着在走。
林间落叶松针复杂,踩在上面,不留神身体就突然往下落半尺,稳住时心还在跳,低头去看鞋面湿漉漉沾上了黄稠的叶片。高耸的竹林即在一片,有被砍伐露出半桶的竹芯,蕴着水,上面飘着不知名的褐色小虫,远看就像是斑点。
再往里走,过了竹林区,到西风河边走,这条路顺畅,只有些草丛。
昭岁同李亚闲聊。
“每次采完,还是留在原地,和蘑菇一样?”
“如果没被人发现的话。”
“以前采蜜要走这么远吗?”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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