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昔！今晚的饭局来不来？”
电话里的声音咋咋呼呼的。
时昔半阖着眼，懒洋洋拖着长音回道：“嗯？饭局啊，没兴趣，今晚我还有……”
话没说完，就听那边直接打断。
“一屋子帅哥！你确定不来？怎么，新谈的男朋友让你收心啦？”
“……”
电话里说的那个新男朋友正是她前两个月追到手的邱言。
当初，时昔会对这位邱家二少爷主动出击，是冲着他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脸。
还有，为了家族的利益。
毕竟他顶着邱家的姓，总能动用一些有用的资源。
至于外人说他难以接近，在浪迹情场的时昔眼里，不过是块得花点时间啃的硬骨头罢了。
眼下电话里那句“收心”听得她噗嗤一笑，攻略邱言本就是场短期博弈。
等榨干了价值，分手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哪来什么收心一说。
“你想什么呢？地址和时间发我，我晚上会去。”
“好嘞！你一定要准时到哦。”
时昔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刚要挂电话，屏幕上突然跳进来一个陌生号码。
“不和你说了，我这有新电话进线。”
不等电话那头闺蜜的反应，她就草草挂了电话，接起了新来电。
“您好，请问是时昔小姐吗？”电话里的女声淡淡的，带着点莫名的客气。
“我是，请问你是？”时昔疑惑问道。
“您好，时昔小姐，我们是市医院的。请问您是邱言先生的女朋友吧？他的家人我们都联系不上，只能找到您的号码……邱言先生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麻烦您马上过来一趟。”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刚才漫不经心的慵懒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好的，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白天和邱言通电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明明约定好下午见面。
那场约定，是给他们的故事画上的句号。
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把分手两个字说得漂亮又干脆。
邱言在她这儿，就是块捂不热的冰块。
这两个月，她试过软磨硬泡，试过欲擒故纵，换来的永远是他那副冷淡模样。
最开始时昔还觉得这样的邱言也挺勾人的。
她喜欢接吻时，邱言冷白泛红的皮肤，凸起的淡青色血管，还有眼尾那颗被生理性泪水浸湿的小颗红痣。
可再勾人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腻。
毕竟这是个没有回应的山谷。
时昔望着天花板，指尖无意识蜷起。
她原本以为，今晚就能彻底结束这场闹剧了。
时昔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她攥着包冲进医生办公室，了解邱言的情况。
“邱言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撞击主要集中在头部，造成了逆行性遗忘。简单说，就是暂时忘了所有事。”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
闻言，时昔愣了愣，“失忆？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医生摇摇头，“这个说不好的，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永远都恢复不了。”
“……”
时昔带着复杂的心情推开了邱言病房的门。
邱言此刻正躺在床上，侧脸对着门口，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唇色也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微微蹙着眉，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出神，眼神空落落的，完全没了往日半分冷淡疏远的样子。
似乎是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邱言转过头，方才还空茫得像蒙着层雾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苍白的脸上浮起几分无措的迷惘，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护士说，你是我女朋友，对吗？”
这幅样子太陌生了。
邱言此刻像极了走失的小狗，这幅可怜样是一直以来时昔没有见过的。
那些想和他分手的说辞全都咽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他出车祸的地方正是在下午两人约定的地点。
不仅如此，自己当初还想着利用完就把他丢掉的。
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
时昔拉起椅子，坐在病床旁。
她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邱言伸出手，指尖带着些微的颤抖，可怜巴巴地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只有你了……”
他的眼睛里，有不安，有惶恐，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从医院回到家，时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昏暗的光线中，她坐在床边，复杂的情绪霸占了她整片大脑。
她当初主动接近邱言，的确不单纯。
可她从没想过，会让事情发展成如今这幅情况。
也是第一次，因为分手，让事情变得这么糟糕。
后怕与自责，更是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她的心，让她喘不上气。
如果她当初不选择那个地方，如果不在今天说分手……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邱言躺在病床上依赖她的眼神，像根针，深深扎在她那颗想利用他的初心上。
如今，房间内安静的声音让她觉得格外刺耳。
时昔蜷在沙发里，复盘这两个月来和邱言发生的种种事情。
她在和邱言吐槽自己困了的时候，邱言会很快给她买来喜欢的咖啡。
在时昔欲擒故纵，故意玩消失的时候，邱言会给她发“注意安全，我在你家等你”的信息。
以及不管是什么节日，时昔总能收到邱言的礼物，还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但他给时昔的感觉永远都是端着一副分寸的疏离感。
在时昔所有的恋爱中，她都是和别人保持着互相利用的关系。
要么对方就是有颜值，够让她欢心。
她也能用自己的家族能力让对方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一直以来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真正的爱情一说。
她出生在一个豪门世家。
从小就教育她，所有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不会有人会莫名其妙对她好。
所以，她从小就觉得，父母疼爱她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女儿，闺蜜接近她是因为想巴结自己的家族。
以及，那些快餐式的恋爱，双方都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她始终猜不透，邱言当初同意和自己在一起到底是图什么。
邱家二少，要身份有身份，要颜值有颜值。
何必接受她这个带着目的的“猎手”。
是她长得像故人？还是邱言本就习惯用冷淡包裹真心？
时昔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发，她打开手机相册，邱言的照片在里面屈指可数。
大多数都是她偷拍的角度，照片里的他，永远是疏离的、冷静的，像一块融不化的冰块。
可今天他在病房里的眼神，脆弱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每一个眼神都是能杀死她的利器。
“我到底…怎么了。”她泄气一般关掉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扔到了老远的地方。
她猜不透他的真心。
他图自己什么呢？是青春漂亮的皮囊，还是时家千金的身份？
邱言从不主动提及，她也从未真正探究。
这场博弈里，她以为自己掌握着主动权，可到如今，却发现自己连对手的心思都没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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