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烬离在看到夙念看向自己时，下意识把手松开了。

他顿了顿，方才说道：“大晋那边，我杀了很多人。”

夙念皱紧：“杀了何人？”

“丞相邸全部杀光了。”赤烬离说这些话仿佛是在说晚食吃些什么那么随意，夙念心下一咯噔，眼中带着戒备看了他一眼。

她早该想到的，赤烬离就是那日黄芪看到的那人。

她只觉得在丞相邸最后那一日像是在梦中，醒来后便面对赤烬离的惨状，一心只想着让眼前人活下来再论其他，竟没能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赤烬离见她没回应，神情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夙夙，你会怪我吗？”

夙念看着赤烬离，表情淡定如初，心情却汹涌澎湃。

在大晋时，她便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心中早就知他不是一个良善的人。那时候她没反感，现在自然也不会。

只是那日丞相邸的惨状，虽说她没能亲眼所见，可那冲天的血腥味，却让她午夜梦回时，想起还觉得会泛起恶心的感觉。

“我不怪你，丞相邸的人，死不足惜。”夙念稳稳心神，说出这句话，她在最绝望时，无数次想将困住她的丞相及爪牙撕的粉碎，若说赤烬离算不上良善，那自己也是如此。

“夙夙，你怎么了？”赤烬离见她沉思不再说话，等了许久后方才打断她的思绪。

夙念抬头看向他，叹了口气，表情忧伤至极：“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伤心事，我误会了爹爹多年，却亲眼看着他惨死......”

她在看完父亲的信后，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情。母亲算是被老太太逼死，夙意远便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便是如夙意远家书里说的那样，他对母亲从未神情过，不纳妾，只是因为前程是绝境，何必拉着那么多人垫背。

她试图恨夙意远，只要她恨他，她心中便越好受一些。

可夙意远在她面前出现，拼尽全力让自己离开，惨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她心中的所有的恨已经全数崩塌，只剩了无尽的悔意。

家书上夙意远字里行间对自己的爱瞬间充斥了满了脑子，他原本可以富贵一生，享受一生一品大员的待遇，更何况他的年纪比人君涨了许多，自然死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走到如今这一步，为的不就是一个夙念吗？

夙念无法再将夙意远对自己的父爱抹除，那样太过于残忍。

她开始无尽的忏悔，忏悔这些年来对夙意远的故意疏远，忏悔自己可笑的执念。

“原来夙夙这么在乎夙意远吗？”赤烬离见夙念表情越来越悲伤，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兽，他想将她抱在怀中安慰一下，却又极力克制住了，“我屠了丞相邸后，顺手屠了宫......”

“什么？”夙念的思绪被他的话强行拉扯出来，她有些没有听懂赤烬离的话，“屠宫？大晋皇宫？为什么？”

似乎夙念每一次发怒或者疑似发怒都会吓到赤烬离，他那漂亮的眼睛里竟然都是惶恐。

夙念知自己似乎反应过激，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她心中越发的奇怪，她不过也就是一介凡人，赤烬离在凡界如此行径，怎么就怕了她这么个小女子。

赤烬离不知她心中所想，在她表情缓和后方才敢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晋人君出尔反尔，将妖族开除人籍降下天罚。最重要的是，府尹邸便是人君下令查封的，丞相也是从他那里拿来的底气强娶你，我如何能让人君这个始作俑者安生坐着！”

“所以你把人君也杀了？”夙意远之所以谋反，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丞相的逼婚，而是人君定下的那个让他看不到未来的规矩，夙念虽同样恨人君入骨，可此时也忍不住为他喊冤，赤烬离说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没有，皇宫留了不少人，人君的命留下了，不过估计吓的够呛。”赤烬离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她面前说道，“夙夙，你可知为何我留他性命。”

“为何？”夙念挑眉问道。

“我让他将府尹邸所有死亡的人的尸体都保护好，自然包括夙意远，若是我去取回尸体时，少了一根毫毛，我便取了他的性命，给人族换一个人君。”

夙念从感觉到赤烬离真实存在那一日，便有一种，他做的事情既让她反感，又让她爽快或者感动的感觉。

他凶残无度，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可是却在乎她所有在乎的事情。

可不得不说，在听到夙意远的尸体得到妥善保管后，她还是很欣慰，她握住了赤烬离的胳膊：“我父亲尸体如今在宫中？”

赤烬离先是愣住，随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的手，脸上瞬间明媚起来，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是盛开的曼陀罗花：“人君只要不想死，便会好生听话，我随时可以陪夙夙去接回来。”

他眼神中似有钩子，夙念感觉他看向自己时，仿佛带着缠绵的丝线。

她愣了一瞬，将手从他的胳膊上挪开，战术清嗓缓解尴尬。

“在去之前，有一件事我想与你说清楚。”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与赤烬离说清楚，“大晋有一个组织，专门管理人籍，我爹便是这个组织的长官，当初把你们加上人籍，也是他一手操作的。”

赤烬离有些惊讶，抬眸看向她。

“所以你的名字，也是他划掉的。他亲手写上妖族的姓名后，他的女儿周围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作为一个父亲，他在决定谋反时，第一件事便是划掉妖族姓名，除去女儿的隐患。”

轮到赤烬离表情复杂了，半晌后他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夙夙，我错了。”

她不懂他为何与她道歉，这件事里，似乎他遭受的苦难更多。

“但凡让夙夙为难了，都是我错了。”赤烬离悠悠说道。

她再次有些无语，不懂他为何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低。

“接回父亲的尸体后，我想寻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将他与母亲合葬。他虽说不是为母亲守节，可到底这辈子只有母亲一人。”夙念惆怅。

“我留下夙意远的尸体，可不是为了安葬他。”赤烬离似乎有些无奈，他还是没忍住上手抚摸了一下夙念的头顶，声音里带着蛊惑，“夙夙，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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