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巧!”白锦安惊叫。
杨娘子,也就是杨金巧蓦然出现在门前,面目冷淡,夹杂着冰渣的目光依次掠过在场所有人。
姜桓月唇角翘起,不自觉地咧到耳根,掌心滚烫。
杨娘子终于现身了。
从第一次看到杨娘子的手艺那日,姜桓月便看出了杨娘子所长,下定决心要将她请来。
“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年你们都弄不明白!”杨娘子扬着下巴,面上都是冷傲,只从鼻腔里出气。
“那不是有金巧来了嘛!”白锦安精神焕发,浑身上下都透着欢喜,眼中带上了信服,“原来姜别驾早有安排,色色俱已经准备妥当,是我多虑。有金巧在,新织机无忧了!”
姜桓月轻笑颔首,白锦安再看姜桓月,顿觉其举止中多了一份高深莫测,前边的问话更被解读成了对她们的考验。
不亏是京城的贵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白锦安拉紧了心弦。
杨金巧下巴左右轻点:“让开!”
众人左右散开,杨金巧掂量几下成布,又上手拨动织机,眉宇间透出了然。
旁边徐娘子瞪着杨金巧,满脸不忿,还在为方才杨金巧的话耿耿于怀。
杨金巧的话说得太满,众人心中不是没有等着看她笑话的。
就算杨金巧有三头六臂、七窍玲珑心,也不可能看一眼织机,就能想出办法。
姜桓月气定神闲,将各人的神色记在了心头。
只见杨金巧手腕上下一翻,改换经线,调整棕片,坐下踩动踏板,梭子熟练地在线中穿梭,出来的布片渐渐变了模样,像锥子似扎在了众人身上。
这?
旁边人张开的嘴闭上了。
徐娘子眼里的不忿逐渐散去,寸步不离守在织机旁,眼睛只盯着杨金巧双手,生怕错过什么。
“别驾!”满江眼里只有激动,恨不得自己上手。
王筱琦捏住姜桓月的胳膊,指尖青白。
“杨娘子大才!”姜桓月拍掌,织机上布匹离她所像愈发接近的,心中好似饮下一杯甘霖,心旷神怡。
院中停滞了一瞬。
“对,杨娘子不愧是邕州头等的织娘!”
“对对对!”
众人喝彩声不绝,院子里热闹起来。
在满院喧嚣中,只有杨金巧知道,她一来便能上手的玄机。
早在姜桓月第一次拜访杨金巧的那天晚上,杨金巧家门前的石墩上便多了一个精巧的织机模型。
巧合的是这模型恰好和姜桓月造出的新织机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杨金巧的技法恰好与这织机对上,两者好似阴阳鱼一般相合。织机适用的线,杨金巧会纺,杨金巧惯织的布,这织机能织。
当杨金巧发现这点后,整整两日没有合眼。
她想,这或许就是天命。
天命在姜桓月身上,注定了要让姜桓月如愿。
杨金巧掖平衣角,眼神带着些嫌弃:“你们可看明白了?”
喝彩声被按下了暂停键。
徐妮儿方才忘掉不忿又被激起:“瞧不起谁呢?你这才一遍,杨娘子,你再给我们演示一遍,我们肯定能学会!”
杨金巧脚下踩动踏板,双手上下翻飞,投梭打纬,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节奏分明。
众人将她围了一圈。
杨金巧靠一手好技艺,压下邕州所有纺织娘子,有机会观摩她织布,众人自然不会放过。
看得正是入巷,杨娘子忽然停下,像是自语一般,“梭子和织机架都需要再改。”
“一起都听杨娘子的,从今往后,杨娘子就是彩瑞坊的大师傅。”
姜桓月动作麻利,找来匠人按着杨娘子要求打造。
欲言又止的徐妮儿无人在意,只能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织机推进得极为顺利。
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姜桓月在州衙处理公务,这段日子格外安生,整整七日都没听到一句,“姜别驾,不好啦!”
她甚至有些不习惯,信步走出州衙,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带着她往东大街彩瑞坊走。
彩瑞坊里,又立起了十来架新织机,这是杨金巧这几日新改的,大的足足有三人高的,小的只占了一个桌案。
杨金巧拿着杆笔在册子勾画,口中默念:“这架织的布幅宽,但是费力气,这架织布快,但是线容易断,这个……”
杨金巧的册子多出了一个墨团。
姜桓月在杨金巧身后跟着看去,接话道:“这架不错!”
“是不错,但还有更合适的。”杨金巧比照了数据,圈出另一架名为玄字三号的织机,“姜别驾,织机成了!”
杨金巧的声调第一次如此饱满,姜桓月听出了里面压抑着的分量。
“好!”姜桓月取过记录的册子,看完抚掌而笑,从眉梢到眼尾都是惬意。
无论是用线,还是成布的问题,玄字三号都解决了。
昨日,户部送来了邕州税款清单,一共是五万两白银。
如今织机改成,对姜桓月而言,是个正是时候的好消息。
松快过后,姜桓月环顾四周,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
等待,筱琦呢?
这五日王筱琦早出晚归,比姜桓月这个别驾还要忙几分,姜桓月和她愣是一面都没见着。
“在里面。”杨金巧抬手往里间一指。
里间的王筱琦同样握着一杆小笔,面前是厚厚一沓图稿,上面是各色花样,旁边的另外一沓姜桓月格外眼熟。
这不是她日常练手的花样嘛。
“筱琦,你这是?”
“桓月,你来啦!”王筱琦揉揉发酸的手腕,“你不是说邕州布需要新奇的花样,别的我也帮不上你的忙,我想着画出些样子来,多少能帮帮你。”
“你邀我来邕州帮你,可是我好像什么都没帮到,还总是给你添乱。”
说着,王筱琦自嘲似的笑了笑。
姜桓月将一张张图稿看了过去,惊喜道:“筱琦,这些图样你是怎么想到的?”
图稿的画不复杂,但简洁又不失雅趣,用色大胆,透着返璞归真的鲜活气。
姜桓月脑中已经闪过了这些图稿的无数用途。
“我随祖母学过画,然后又自己琢磨了些,我还问过黄阿嬷,她们喜欢什么样的,应该能用上?”王筱琦摩挲着袖口,眉间怯怯。
“当然,再没有比这些更合适的了!筱琦你帮了我大忙!”姜桓月拿着图稿,越看越舍不得放下。
连着收到两个好消息,姜桓月心中的欢愉是一波接着一波,整个人仿佛走在云上。
王筱琦几次用帕子悄悄遮住嘴角,但终究还是挡不住溢出的笑意。
自此更是泡在了彩瑞坊。
州衙书房,姜桓月将户部送来的清单压在箱底,拿出一本空白折子,饱沾浓墨,在娟白的纸上落下了一行字。
放下笔,姜桓月释然轻笑,朝外提高声量:“来人,把折子送去官驿。”
折子发往了京城。
京城户部。
几个青袍小官正在分呈折子,当中一份封皮上“邕州别驾姜桓月”几个字露出,就立刻被人拿到了手上。
邕州的折子一直有人在等。
折子被送进一间暗室。
一绯衣官员接过,双手递给上首那人,“还是您高明,此计一出,姜桓月定是焦头烂额,如今定是哀哀祈怜?”
那人轻蔑一笑,接过折子,声音张扬:“若那姜桓月识相,就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再多说几句好听的,也不是不能放过她。”
两人对视一眼,笑得恣肆,只等着欣赏姜桓月在折子中苦苦哀求。
可折子打开,上面赫然只有寥寥四个字:邕州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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