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春晖(四)
【此时仿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必舍其一。】
◎此时仿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必舍其一。◎
沉云欢还从未遇上这样的对手。
从前是斩妖除魔也罢,与仙门弟子较量也好,旦有一剑在手,她从不会在战斗中迷茫。她对自己的身体万分熟悉,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所以她清楚自己出手的每一招会打在什么地方,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更从中推算出对方会以什么的姿态抵挡,回击,从而立即将接下来的应对都描绘在脑海里,无比清晰。
沉云欢会在战斗中处于主导地位,因此,以往与她较量过同门弟子,不管是察觉到自己毫无胜算就认输,还是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事后都会给沉云欢的战斗一个统一的评价:身法鬼魅,招式霸道。
可她在方才与霍灼音的交手中,却始终站不得上风,无法成为主导。霍灼音一招一式的狠辣自不必说,她不仅见招拆招,甚至丝毫不惧沉云欢的火焰,那些阴气将她团团包围,凝结出一种古怪的力量。
那力量平静而沉稳,有着难以想象的厚重,融在霍灼音周身环绕的阴气里,只要沉云欢的烈火之刃触及,就会立即像是被扑灭的火苗,完全进入了让她熄火的领域。
这状况太过诡谲,让沉云欢难以捉摸,甚至觉得……那不是妖邪能拥有的力量。
霍灼音在京城作乱,也不过是为报**之仇。而月凤是四十年前被大夏所灭,霍灼音化作妖邪满打满算也不可能超过五十年,这样短的时间里,霍灼音如何能修炼到这种地步?
沉云欢认为她生前,很有可能是得天授神法之人。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她为什么分明已死,却还能像常人一样行走于烈阳之下,将自身的气息掩藏得很好,便是朝夕相处也完全没有察觉,甚至她还能躲过京城的镇仙石的审查。
然而落于凡间的神法太过神秘玄妙,至今都没有完整的古籍记载,沉云欢听过太多相关传闻,真假难辨,此刻也根本分辨不出霍灼音身上使的,究竟是什么偏门术法,总之隐隐感觉那是不属于凡间的力量。
她不愿人前露怯,将颤抖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对楼子卿道:“霍灼音连我的天火九劫都不惧,又怎会将这些小法器放在眼里?你们留在这里,我无暇顾及
你们的死活。说着,她稍稍偏头,对一旁站着的奚玉生道:“你也一同离开。
奚玉生盯着她脸上的面具怔怔失神,千丝锁妖阵释放的光芒将他眼底的水液照得晶莹剔透,也不知在想什么。见沉云欢和楼子卿都看着他,他才敛了神色收回心神,道:“楼子卿,云欢姑娘方才与霍灼音交了手,此时让你们撤退定然有她的考量,你照做就是,别让这些将士和天机门弟子白白……
“太子殿下。楼子卿打断了他的话,亦不知何时变了神色,双眸凝重,显出了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沉稳和坚决,望着那排列整齐的千人阵法,沉声道:“大夏在遴选将士时,首当其要便是‘不畏生死,守卫大夏’,战场之上,只可死于迎敌,不可死于逃亡。您贵为太子,是未来的君主,此时面临危险却不愿离去,岂能有我们这些臣子将领弃主求生的道理?
“便是面前明晃晃摆着一条死路,也只有‘向前’这一个选择,绝不可能在此时撤兵。
楼子卿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他并非质疑沉云欢的话,只是在眼下这种形势,即便早知结局是死,也不会后退一步。
奚玉生瞬间恍惚,好似在这一刻回到了那虚幻的旧影里,看见遥遥千里之外那个曾经繁华昌盛的国度。在濒临衰败时,他们也有一位不畏生死的少将军。
几句话的工夫,千丝锁妖阵已然完整,楼子卿拔剑出鞘,剑尖凝聚光芒,大喝一声:“锁阵!
声音以灵力外送,传遍宫殿前的旷地,就听千百人齐齐吼了一声,继而千丝阵光芒大作,千丝万缕好似活了一般挥动起来,下一刻便急速缩小,从四面八方朝霍灼音缠去。
立于正中央的霍灼音只轻描淡写地抬头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将银枪往边上一扎,双手挥动,就见阴气缭绕间,阴虎符出现在当中。
阴虎符乃是天生为了战斗而生的神器,其蕴含的力量在六界独一无二,战之必胜,但其启用条件却极其严苛。其一便是命格显贵,其二才是至纯至善,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放眼天下也只是可遇不可求,因此阴虎符流世千万年,也不过才开启过寥寥几次。
一旦启用,不死不休。
霍灼音双掌凝聚阴气,往阴虎符一拍,就见她所站之地骤然**出惊天动地的力量,漫天的阴气如同飞流千尺的瀑布,直冲天际而上,瞬间就将那散发着灵光的千丝阵撞得粉碎
!
空中的风变得刺骨阴寒,站于阵法的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冲飞,空中的天机门弟子伤得尤其重,全部重重摔落在地。呼啸的阴风奔腾而来,沉云欢抬起手,双指凝出火红的光芒,飞快在空中画出咒文,再借以灵力一甩,便化作一层浅浅的光罩周身围了起来,护住了奚玉生,楼子卿二人。
这千人布下的千丝锁妖阵,在霍灼音手里不堪一击,不过瞬息之间就碎得稀巴烂!
空中的阴气浓郁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滚滚黑雾散去后,霍灼音仍站在原地,双眸赤红尖牙横生,已是十足的罗刹恶鬼。而周围原本摆好了阵法的禁军和天机门弟子却摔出数尺远,哀声一片。
“你还想装死到什么时候?滚出来!”霍灼音微微蹙眉,不耐烦地冷声责骂。
少顷,大祭司拽着身上的绳子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好一番折腾才将绳子扔在地上,转而将早已晕死过去的皇帝提着,拽到了霍灼音的脚边。
皇帝年事已高,今夜这么一折腾,便是还没对他动手做什么,他的命已经去了一半,这会儿还不省人事。
霍灼音将掌中阴气拍进他的额头中,他便像是被长刺扎了脑髓一样,浑身抽搐两下,嘶吼着睁眼:“啊啊啊!”
大祭司顺势将他提起,身上的锁链一缚,迫使他双膝跪地,摆出卑微臣服的姿态。永嘉帝费力地仰头,看见浑身鬼气的霍灼音站在身边,事到如今也没有半分悔改之意,昏黄的眼珠迸发出恨意:“你这妖女……”
霍灼音像是拍路边的小狗一样,拍了拍永嘉帝的脑袋,绕着他走了半圈,语气愉快:“永嘉皇帝,风水轮流转,时隔多年轮到你跪在我面前了,现下的心情如何?不如说点什么给你的子民听听?”
大祭司抱着八星盘在怀里调试,按下机栝的瞬间,同一时刻在京城中响起了霍灼音的声音。京城四个城门坐落着四象雕塑,与八星盘相连,她通过这种连接将此处的声音用四象雕塑传出去,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传遍京城,传至每一个还活着的人耳中。
京城散布各处的人,或是藏身修士建立的防护阵法,或是藏身尸堆之下,又或是在犄角旮旯里奔逃的人,听得此声不约而同地仰起头。
那场突如其来的飞雪停歇,空中的寒意仍未散去,经过几轮的**后,京城再没有灾厄初临时的惨嚎痛哭,侥幸存活的人皆屏气凝神,想尽办法保住性命
,而阴兵为鬼已无自主意识,不会口吐人言,京城就这样被诡异的寂静笼罩,更显得霍灼音的声音响亮,余音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清冷的少女声音散去后,便传来永嘉皇帝嘶哑的声音:“不过是让你这反国余孽一时得逞,你以为你靠这些伎俩就能毁了大夏?别做梦了!
霍灼音道:“此为天罚。
“可笑至极!大夏昌隆数百年,得天庇护,何来天罚一说?你休想将你的作恶行径归于天界!永嘉皇帝“呸了一声,冷笑道:“纵然朕今日亡于你们二人的奸计,日后也有千千万万的夏人站起来!月凤已亡,子民尽死,再也不可能复国!
“你这恶人,还敢口出狂言!大祭司暴跳如雷,双目赤红无比,扑上去甩手便是一个耳光,重重抽在永嘉帝的脸上。
“父皇!奚玉生眼见父亲挨打,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往前冲了半步,被沉云欢抬手拦下。
奚玉生惶急之下,也顾不上礼节,抓住沉云欢的手腕急声:“云欢姑娘,可有办法救救……
话说了一半他猛然觉察不妥,又生生止住,他意识到此时不应求任何人去救他父皇。
虽说今夜发生的一切让他对这位父亲完全失望,可毕竟二十多年的感情!他生来丧母,自幼养在东宫,能见的人少之又少,皇帝在处理国务之余尽量多抽时间去陪伴他,说是在父亲的臂弯上长大也不为过,如何能将这份感情轻易割舍?
更何况以奚玉生这样的性子,更是不可能看着父亲被人欺辱杀害而无动于衷,别的还来不及想,终归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沉云欢听出他未尽之言是何意,轻轻摇头,表示做不到:“莫说去救人,你现在便是踏出去一步,我连你都不一定保得住。
她声音有些沉闷,似乎方才那场无法占不得上风的战斗使她不开心了。
“方才所言云欢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我没说过。奚玉生说完便拂开沉云欢的手,拔腿就要往外冲,应是要自己去救人。只不过才跑了两步就被楼子卿从后面抱住了腰身,紧紧拽住。
“松手!放开我!
“太子!太子殿下!你万万不能出去!我去救皇上!楼子卿浑身蛮力,硬生生将奚玉生往后拖了几步,又喊道:“沉云欢!
话音刚落下,一束红色光芒从沉云
欢的手中飞出像一根极为敏捷的灵丝顺着奚玉生的手臂缠上去从腰身到脚都缠住之后光芒褪去变作一条锁链。
“云欢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将我松开啊!”奚玉生没想到沉云欢竟然直接将他锁起来强劲的力量困**他的身体他催动灵力也无法冲破。
“抱歉。”沉云欢并未看他面具遮住了她的神情因此低沉的语气显得有几分冷漠:“我答应过晏前辈要保护好你。”
奚玉生这样性子的人也在此时急得生了怒纵然声音已经嘶哑却还是用力吼着:“我岂能弃父皇于不顾?那是我的父亲!!”
沉云欢沉默不应好似真的心冷如铁。
楼子卿安置好不能动弹的奚玉生之后
奚玉生仍在不停挣扎白净的脖子上暴起青筋牙齿咬得满腔鲜血:“不需你们我自己去!霍灼音恨的是我……”
“不是你是皇帝。”沉云欢静静道:“冤有头债有主她铁了心要杀皇帝你们救不了。”
楼子卿不再多言只对沉云欢深深一揖“沉姑娘烦请照看好太子殿下。”
他说完这句话将长剑抽出大步奔出了保护光罩直奔霍灼音而去。
那厢永嘉帝挨了一耳光后耳朵嗡鸣作响狠毒的目光盯着大祭司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却奈何困于身上铁锁无法动弹只得任人侮辱。
“看来你是到死都不肯悔改了。”霍灼音负手而立猩红的眼眸冰冷如霜阴气在她周身缓缓萦绕。她轻抬手指阴气似毒蛇一般飞快缠上他的脖颈往两边一拽永嘉帝当下发出痛苦的“嗬”声尽力仰起头颅喘息。
霍灼音手指一动那阴气便拽着永嘉皇帝的脖颈向下一甩当下就让永嘉帝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这一叩是为我那予你救命之恩却被你恩将仇报抓起来百般羞辱折磨最后斩首示众的父兄。”
永嘉帝只磕了一下额头就裂开流出浓稠的血液滑过额间暴起的根根青筋往下流淌嗬哧了两声说不出一个字来。
霍灼音再一动手指永
嘉帝便磕了第二个响头。
“这一叩是为那个仍对你抱有希望被你诱骗出城却又遭你出尔反尔杀于阵前的月凤皇帝。”
奚玉生已经停了挣扎无声地落泪。他看着父亲受人欺辱疼得似千万根针一路从嗓子扎到心口可也深知父皇当如此赎罪。
沉云欢安静不语只是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仍在颤抖尚未平息的右手用力攥紧。
“列阵!”楼子卿持剑飞奔大喝一声指挥四处散落的禁军:“御龙卫为我争取时间!”
霍灼音好似听不见周围的动静佁然不动地站在原地根本没将楼子卿及其他禁军放在眼里。楼子卿单是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这一剑刺出去约莫也没什么用但脚步却没有慢下来半分。
永嘉帝磕了第三个头这一下尤其响亮石砖都磕出了裂缝再将他的脸抬起来已是满面血污。
“这一叩则是为月凤千千万万因你而丧生的子民。”
霍灼音嘴角挑着轻笑好似站在边上与他闲聊语气轻松闲适:“永嘉皇帝我曾在死前以命立誓定要将**之仇报还于你只是月凤灭亡唯剩我一人复仇大计寸步难行。若非你当年觊觎我月凤国宝背弃两国之间维持百年的盟约带领铁骑在月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以丧尽天良的罪行引了**恐怕再等个四十年我都无法复仇。”
“这就是天罚。”霍灼音的声音通过四象雕塑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大夏因你的恶行而被神明抛弃京城生灵涂炭遭此祸劫皆怪你一人。你才是大夏的罪人。”
此时的永嘉帝只剩下出的气染血的面目十分狰狞便是到了这个关头他吭吭哧哧地说:“朕……是皇帝朕永不会做错朕的功绩将传颂千秋……”
霍灼音眼眸稍眯眉目跳跃上几分阴沉:“即便大夏不亡我也要让大夏后人在史籍上记载今夜京城的大祸因你生城中百姓因你而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大夏不祥的罪人招来所有灾厄的祸端!”
她话音落下忽而蹲身抬起阴气缭绕的右手猛然一掌拍在地上!
下一刻大地便发出震颤阴气形成的墨色瀑布拔高数丈
楼子卿亦在其中见状便在一刹那凝聚全身的灵力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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