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暇时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不叫彀山,而是有天下第一城之称的彀城。
准确来说,她是流浪过来的。
当年巫山城屠城之事震惊了整个三十三重天。亲历者药王闭口不谈。
然而有传闻言,巫山并未有瘟疫分明可以抑制,然而先神暇时我行我素,乖张暴戾,桀骜不驯,难以管教,将巫山百姓尽数屠杀殆尽。
三十三重天上一时间群神激愤,以四尊座下一众金仙为首,罗列出先神暇时罪状百条,细数其不义之举。此子若不加以管教,将来必将酿成大祸。
有意思的是,众人皆道先神暇时此举有违道义,应当群起而攻之,应当将其押解回昆仑宝顶定罪管教。
但就是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先神诞生于混沌,神力之强悍比肩四尊,甚至在四尊之上,贸然惊动,与寻死无异。
故而众人的目光便落在女娲和伏羲身上——这是天地间最早的神明。然而早在将先神暇时和先神玖寻回昆仑宝顶之后,这两位最初的先神就已经避世多年。
变故就是在此时陡生。
这个节骨眼上,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相斗,不周倾颓,天塌了。
上届裂开了一个大窟窿,若水从天而降,大地陷入一片汪洋,山火肆虐,作物化为焦土,野兽奔袭,虐杀食人,河流改道,板荡陆离。
三十三重天之下一片民不聊生。
女娲痛心疾首,与伏羲采五色石补天,然而不知是不是补天的工程过于劳累,女娲在补天之后还没来得及过问巫山一是,就此神陨了。
天地悲怆,万山同哭。
随着女娲神陨的是与她同生混沌的伏羲,自此天地之间一下少了两位先神,四尊和金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神暇时一时间变成个烫手的山芋。
也就是在这时,道矢天尊提出,将无辜的先神玖自昆仑接至三十三重天。由其亲自传道受业解惑,是为正统。
同年,先神暇时一走了之。有人说她是畏罪潜逃,但是也算不上是逃,毕竟也没人能抓着她。
她就和从天地之间消失了一样,这倒是很符合她向来怕麻烦的性子,也不曾来找过先神玖。两方之间达成了一股微妙的平衡。
就在先神玖被四尊潜心教导,刻苦修炼的时候,先神暇时正好溜达到凡间要塞,彀城,化名翟暇时。
*
“哎呦,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在这睡着了?”
农妇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翟暇时睁开了眼睛,意识从灵府中抽离,睁眼就看见一个矮矮的女人抱着一捆柴火,看着她之后一脸惊诧。
见昨天天色渐晚,翟暇时在彀城外一处村子里歇脚,随便找了个松软舒适的地方盘着就睡了。
羊圈后面堆了厚厚的柴火,柴火上堆着干草,农妇扒开最上面那一层干草的时候,翟暇时已经收好了自己的尾巴。
“翟,暇时。”
翟暇时理了理袖口,不忘藏着尖牙,做出个自认为这已经是很有礼貌的问好,却没想到对面的农妇张口就是,“天尊天爷天祖宗,这么俊的小娘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翟暇时:?
“二哥!二哥快来啊二哥!这里有个幺妹子饿昏头了,你盛碗米汤来!”
她把旁边的柴垛子往两边推了推,冲翟暇时伸出了手。
翟暇时盯着那只手看了得有半刻,下面的农妇急了:“下来啊孩子,下来啊,这上面多高,摔了怎么办?”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得到什么吗?翟暇时不解,但还是借着她的力翻下了柴垛,更这农妇进到了一座低矮的土屋。
刚一进屋,一碗热腾腾的米汤就送到了翟暇时手里上,清清亮亮的米汤,说是米汤,但是略显稀薄,映出了翟暇时的影子。
农妇一愣,安顿着翟暇时坐下,往灶房钻了一阵,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个粗糙的菜窝头。
这是女娲补天之后的第一百三十二年,天地之间的生气还没有完全来得及恢复,菜窝头尝在嘴里有苦味和涩味,翟暇时看着碗里的米汤想,明年会是个丰年。
“怎么回事这是?”被叫“二哥”的男人将农妇拉到一边低声询问,看翟暇时的着装不像是清苦人家的闺女,发钗发髻,冠带衣衫,庄稼人做一辈子就没见过的好东西像是不要钱一样堆砌在她身上,那些东西甚至配得上城里二圣宫的游神祝祷。
“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娘子嘞,在羊圈后面的柴垛子上面睡着,哎呦,我一问话就呆愣愣的,看上去……”农妇点了点脑子,脸上心疼,“可惜了,这么年纪轻轻。”
翟暇时觉得应该解释点什么,但转而想着,今日一过她便要走了,与这一家人不过是像丝线一样的缘分。一片金叶子被她放在桌子上。
忽然,她感觉裙摆被什么扯了扯,她低头往桌子底下看,一个脸尖尖的小女孩正在一脸艳羡得看着她裙摆上恍若云霞的花纹。腰带上垂下来的珊瑚和松石垂在地图地上,看上去与周边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那个不大的孩子好奇的用干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抚摸光滑的绸缎。
动作很轻,就像是怕弄坏了一样。
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效的生物,翟暇时心生好奇,她解下来一串珠络,交到了女娃娃手里,农妇想要接下孩子手里的珠串还给翟暇时,被翟暇时又推了回去。
翟暇时问:“这是你……孕育出来的?”
孕育,很生硬的字眼,但是翟暇时一时没有想到“生”这个字。
“这是我的小孩子。”农妇看她好奇,和她攀谈。
“她一孕育出来就这么小吗?”
农妇和她的男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真奇怪,孔姜被她孕育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这样小,还怪……可爱的。
当时她孕育出孔姜,药王脸上表情几乎几乎惊悚,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你生了个人?不是你拿心脏生了个人?你生了个这么大的人?”
翟暇时又问:“怎么孕育出来的?我是说,一孕育出来就这么小,是怎么做到的?”
是怎么孕育出来的?也是你跳动的心脏吗?也赋予了你难以言说的痛苦吗?也继承了你的意志吗?
农妇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是个傻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翟暇时有些失望,准备就此离开,离开之前,伸手摸了摸那个女童的发顶,赐福于她。
翟暇时闭了闭眼,感受着发顶传来的温度,因为她的动作,小孩头顶的小辫儿被压弯了一些,然而这时,翟暇时动作一顿。
这个女孩的灵魂缺了一块。翟暇时的眉头一皱,手下动作一顿,深入女童没有开发的灵府探寻。
小孩儿被她陡然变化的其实吓了一跳,瑟缩着往农妇身后躲。翟暇时刚想着走,后而改变了想法,她指了指农户家旁边的一块荒地,将身上的金叶子都掏在了桌上。
“我在这里住,住很久,够不够?”
*
翟暇时躺回了柴垛上过,这是她在这里停留的第二个夜晚,土屋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听了一耳朵。
“反正她看着脑子不是很灵光……这么多钱……”
“你疯了?!这是人家的钱!!”
“这么多,只漏下来一点点,那就没有债了,来年要还是个丰年,说不定阿大还能去读书……”
“可是这事……做了心里有愧啊……”女人哽咽,低泣传来,翟暇时有些不理解,他们不是缺钱吗,她给了财物,为什么不直接用。
翟暇时交给农妇的金叶子被融成了碎金子,碎金子又变成了银锭子,银锭又变成了碎银子,碎银子又变成了铜钱,最终被交到翟暇时的手里。
翟暇时没想到一片金叶子能换这么多铜钱,一串一串的,即使这一家人有昧下来几串也还有这么多。
看着次日出现在她面前不敢直视她眼睛的农妇,翟暇时有给了她一把金叶子,说下次要这些直接说就可以了。
但是农妇执意说一定会还。没有钱也要还吗?翟暇时若有所思。
翟暇时用这些铜钱换了一块地,还换了一间和这家人一样低矮的房子。这家男人会木工,打了满满一屋子的家具,翟暇时要给他钱,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收了。
这一家人姓周,农家的孩子没有什么正经的名字,到最后翟暇时也只记得这家男人老实憨厚,女人村里都叫她浦花娘,浦花是一种生长在水边的草。
枝蔓柔弱,然而生命顽强,只要有水,那些白色淡紫色的花就会开满视线能看到的所有地方。
“她是周小。”翟暇时指着院子里打闹的孩子一一问,“周大,周二,周四,周小。周三呢?”
浦花娘一愣,头别了过去,翟暇时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等她再转过头时,眼里含着泪花。
“没了。”
“为什么没了?”
“年情不好,旱,粮食少,吃观音土,贪吃,胀死了。”
翟暇时一愣,她没有想到人会以这种形式死亡,她还想问,但是又感觉这样似乎并不好,倒是浦花娘,拉着她的手,爱惜地看着她。
“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里怎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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