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晨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持续了整个上午。

他几乎不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处理着平板上的事务，或者闭目疗伤。房间里的温度因为他无意识散发的冰寒灵力而比外面低了好几度，周纬甚至需要多加一件外套。

周纬小心翼翼地练习着收敛，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也不敢主动搭话。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天张宇晨看到那件破T恤时的异常反应，百思不得其解。一件旧衣服，怎么会引起他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午饭是田林芝熬的鸡汤和几个清淡小菜。她似乎也察觉到“张同学”今天心情不佳，更加体贴周到，甚至试探着问是不是家里住不习惯。

张宇晨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回答：“没有，阿姨，很好。只是有些功课难题。”完美的优等生借口。

周纬埋头喝汤，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这种诡异的沉默和冰冷，比直接的训斥更让人难受。

下午，周纬被宁静静叫出房间帮忙“整理学习资料”（实则是检查总部发送来的关于西区仓库的最新分析报告）。等高箐替换进去负责警戒后，宁静静拉着周纬走到阳台。

“小纬纬，队长怎么了？从早上起来就感觉他怪怪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宁静静小声问，脸上带着担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周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天傍晚关于那件旧T恤的奇怪一幕告诉了宁静静。

宁静静听完，咬着棒棒糖，若有所思：“唔……破衣服？还缝过的？队长好像对‘缝补’这件事特别敏感。”

“敏感？”

“嗯。”宁静静点点头，“以前有一次出任务，我的作战服被划了个大口子，我想着省钱自己缝一下，结果被队长看到了，他当时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直接把我那件衣服扔了，换了一件新的给我。还冷着脸说‘守护者的装备不容许任何敷衍和瑕疵’。”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后来万仔偷偷告诉我，队长的舅舅，就是上一代小队的队长，有一次任务回来后，战衣破损严重，自己随便缝补了一下，结果在下一次任务中，就是因为那处缝补不够牢固，在关键时刻……出了纰漏，导致了很严重的后果……好像也是从那之后不久，他舅舅就失踪了。”

周纬的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如此……

那歪歪扭扭的缝补痕迹，勾起的是一段沉痛而自责的记忆。关乎他最重要的亲人，关乎可能无法挽回的错误和失去。

所以他那冰冷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如此沉重的过去和近乎偏执的责任感？不容许自己，也不容许队友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瑕疵”和“纰漏”，因为代价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周纬忽然觉得，自己昨天那件粗劣缝补的旧衣服，像一根笨拙的刺，不小心扎进了对方从未愈合的伤口里。

他回到房间，看着依旧沉默冰冷的张宇晨，心情复杂无比。他想道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对不起我的破衣服让你想起你失踪的舅舅了？

晚饭后，田林芝拿出家里的药箱，看到张宇晨似乎动作还有些不便，便热情地提议：“张同学，你肩膀是不是还疼？阿姨帮你换下药吧？我看你好像自己不太方便。”

张宇晨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立刻拒绝：“不用麻烦阿姨，我自己可以。”

“哎哟，跟阿姨还客气什么！你是因为学习劳累（？）才这样的，阿姨照顾你是应该的！”田林芝不由分说地拿起消毒药水和纱布。

周纬看到张宇晨的耳根似乎微微泛红，那总是冰冷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少见的、堪称“窘迫”的神色。他好像……很不习惯甚至抗拒这种过于亲密的关心？

眼看母亲就要上手，周纬连忙站起来：“妈！我来吧！我、我跟他一个房间，方便！您去休息吧！”

田林芝愣了一下，看看周纬，又看看似乎松了口气的张宇晨，恍然笑道：“也好也好，你们同学之间更方便。那交给小纬了，小心点啊。”

田林芝离开后，周纬拿着药箱，看向张宇晨，有点尴尬：“那个……我帮你？”

张宇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沉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周纬，慢慢解开了睡衣的上扣，将左肩的绷带和敷料暴露出来。

这还是周纬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近距离看到他的伤口。虽然血清清除了妖毒，但伤口本身依旧狰狞，边缘泛着粉红新肉，中心深处还隐约透着一点未散尽的青黑，可见当时那一箭的狠毒和力道。周围的皮肤也因为冰与火力量的冲突和妖毒的侵蚀，留下了一些细微的、蛛网般的暗色纹路。

周纬的心抽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不抖，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签清理伤口周围。

他的动作很轻，很笨拙，远不如波澜万专业，甚至偶尔会因为紧张而手滑。但张宇晨始终沉默地忍着，只有肌肉偶尔下意识的紧绷泄露了他的不适。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尴尬。

“……对不起。”周纬忽然低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

张宇晨的背影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昨天……那件衣服……”周纬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张宇晨沉默了许久久，久到周纬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就在周纬快要被这沉默压得窒息时，一个极其低沉、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声音响起：

“……不关你的事。”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那冰硬的棱角似乎稍微软化了一丝丝。

周纬不敢再多问，专心致志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清洗，上药，更换新的敷料，再用绷带仔细包扎好。他做得异常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

当他终于打好最后一个结，松了口气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竟然紧张得冒了汗。

张宇晨慢慢拉好衣服，扣上扣子，转过身。

两人目光相对。

周纬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

“……谢谢。”张宇晨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清晰地传入了周纬耳中。

周纬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又道谢了？

张宇晨已经移开了目光，但周纬似乎看到他苍白的耳廓边缘，又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房间里的冰冷气压，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

深夜。

周纬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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