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持续了半个月的大雨终于彻底停了。
阳光射下一道道光影,从簇拥着的云团里跻身而出。
余二躺在河边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金黄色的暖阳包裹了他,他的身体却在两天前就失去最后一丝温度,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村长带着几个青壮年男人,顺着河流的下游找了好久,终于在两天后找到了余二。
几个钟头后,余二被他们放在一个竹子制成的简易担架上,头上蒙着一块白布,被几个同村的男人抬着,带回了河阴村。
一路上,当初和余二结队挖淤泥的四个男人都在人群当中。
矮个子男人在余二被河水冲走的晚上就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还是他们在河道里挖河草和淤泥的情景。
他看到余二独自一人被章家男人扯开双手,甩在身后,余二面上情绪复杂,本就让大老粗的他看不明白,他再要细细地端详,余二的嘴角和眼角却一滴一滴地淌下血滴。
那血滴子不停地流入河水中,染得附近被搅浑了的河水,也从泥黄色变成鲜红色。突然,上游的河水又泄了下来,满河的水顷刻间全部变红。
他害怕得连连后退,慌忙看向河中央,余二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赤红色的河水向他奔腾而来,狠狠地拍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浇得他全身是血。
他闻到一阵浓烈的腥臭味,味道直冲他鼻子,而后他突然感到胸前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却是属于余二的大半个心脏,血糊糊一团,粘附在他胸口。
他惊吓得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再也睡不着。
抬手往脸上胡乱一模,已然满头大汗。
接下来的两天晚上,他每晚都在做噩梦。
此刻,两天来不怎么合眼的矮个子男人,蔫蔫地跟在队伍最末尾。
他本来是害怕极了不想来的,但是村长的亲戚和收了村长钱的人都不愿意惹上这种晦气事,纷纷推脱,所以他又没躲过。
妻子也劝他跟着来,送余二最后一程,也算是给他卖个好,让他安安生生地上路,不要再来找他这个看客。
对啊!我只是个看客!
余二,我是有错,我没有救你,但是最有错的不是我!
是章家男人,是他扯开了你的手,你找他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矮个子男人觉得四周一片阴森。
他惊惧不已,在快要到河阴村的时候,夜雨突然又下了起来,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肩膀上,如同梦中骇人的血滴子,脸上也隐隐感到一阵温热……
定是余二来了,他来讨要说法了!
矮个子男人终于忍不住,他抖着嗓子,扯破了喉咙,好像要故意说给旁边飘荡着的怨鬼听,他大声地质问章家男人:“章太平,余二那天抓住了你的衣服,让你救他,你为什么不救?你们不是最要好吗?我那天看到了,全部都看到了!”
章太平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在队伍的另一边,听到这话,惊地浑身发凉,那日余二扯着他衣服后摆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寻找声音的来源,就看到担架左右两边的人们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本来就因为穷被他们看不起,要是再背上了杀人害人的名声,自己就彻底在村子里过不下去。
章太平怕得顿时慌忙摆手,“不是我!我没有不救他!他确实是抓了我的衣服,但是是他自己没有抓紧,被河水冲走了!不关我的事!”
矮个子男人怕章太平的否认连累得余二再来找自己,一个健步冲到章太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汗衫,死死盯着他,“他抓了你的衣服,想要你救他上岸,你他二大爷地扯开他的手,自己跑上岸了!你承认不承认?就是你,是你杀了他——”
“好了,都别闹了!人都死了,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队伍最前面,村长听了半晌,看队伍里其他人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笑话,他终于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对他来讲,余二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是谁害死的也不重要,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以后再有脏活累活,可再找不出余二这种听话好使唤的人了。
他不无遗憾地发出一声叹息,复又招呼着大家抬上余二,一脚一步地踩着脚下的水坑往河阴村去了。
余大佑已经十岁了,母亲和汪爷爷的去世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经历亲近之人的离世。
但母亲和汪爷爷去世时,他年纪尚小,对于死亡的理解仍旧停留在浅薄的层面。
就像母亲死后,他总觉得母亲会在某个深秋的晚上,裹着一身寒气,一边背着锄头和背篓,一边高兴地喊他:“大佑,跟娘回家了!”
余二死后的一两个月,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悟,哪怕那日他亲眼看着村里人带着余二的尸体回村。
余大佑彻底麻木了,他从记忆里删掉那个片段,自动忘记蒙着白布的爹,只愿意相信爹应该是去了某个地方打零工,是给家里挣钱去了。
和以前一样,只是这次出去的时间长了些。
虽然才十岁,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很早就学会了做饭煮菜,学会了照顾自己。两个月来,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只是今日发生了些小意外:余二舂的米吃完了。
他看过爹舂米,于是找来舂米的石臼和杵子,将稻谷放进去,笨拙地拿起杵子,一下又一下。
却不怎么顺利,稻谷时不时地被杵带出石臼,等到舂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一看,地上已经洒满了谷子。
今日舂米花了他太多时间,等到收拾干净地上的稻谷,再等到吃完晚饭,深夜已经悄然来临。
夜幕全然落下,屋里一片漆黑,他摸黑点上煤油灯,煤油灯的灯光投射在墙面上。
光影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此时已经是初秋,天气渐凉,冷风透过木墙的缝隙间吹进屋,冻得他猛地瑟缩了一下,墙面上的影子也跟着动一下。
他看着那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笼罩上心头。
他慌忙往后一躲,那影子也跟着一躲。
他一个不察,往后栽倒在地,墙上的影子竟也跟着消失。
余大佑坐在屋里冰凉的泥地上,沉默半天,理不清思绪,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从他眼角滑落,先他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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