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道计划启动的第一天,陵寝工地上便弥漫起一股无声的硝烟。
新官上任的八品格物官张晋,怀揣着徐恪亲授的图纸,内心既有建功立业的火热,也有如履薄冰的惶恐。
他按照图纸上的规划,第一步便是开凿引水渠,当即将任务分派了下去。
“李侍郎,”他对着那位品级能压死他十次的工部侍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按照侯爷的钧令,今日需开凿引水渠三丈,还请大人调集三百名精壮民夫。”
工部侍郎李瑞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姿态摆得极低,话语里却藏着软刀子:“张大人说的是。只是……唉,您有所不知,这民夫名册自前任郭正兵变后便一片混乱,老弱病残混杂其中,若要一一甄别,挑出精壮,没有三五日的功夫,怕是办不妥啊。咱们得按规矩来,免得出了岔子,侯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张晋的脸瞬间涨红,一口气堵在胸口。他转向另一位负责物料的赵郎中:“赵大人,冰道支架所需的第一批木材……”
“哎呀,张大人莫急!”赵郎中一拍大腿,满脸“为您着想”的诚恳,“木材早已备好,只是您也知道,这皇家工程,用料马虎不得。库房潮湿,木料都带着水汽,若不晾晒个三五七日,日后冻裂了,那可是欺君的大罪!下官这也是为了您好啊!”
一个“规矩”,一个“为你好”,两座大山轻飘飘地压了下来,让张晋所有的指令都成了一纸空文。
他焦头烂额地在工地上来回奔走,催促这个,恳求那个,换来的却永远是恭敬的笑脸和“正在办”、“有困难”、“按流程”的官场套话。
工地上,进度彻底停滞。
那些原本还对新官抱有几分期待的民夫们,很快也看出了门道,一个个都磨起了洋工。
张晋的威信,在计划开始的第一天,便面临着彻底崩溃的窘境。
徐恪的临时官署内,张晋满脸绝望地前来求助,声音都带着哭腔:“侯爷,下官……下官无能!他们……他们嘴上都应着,可就是不动!下官品级低微,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徐恪没有动怒,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平静地喝着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的方案,能否分解为每日、每时、每个具体负责人必须完成的最小任务单元?”
“能!”张晋毫不犹豫地答道,“下官早已将未来一月的所有工序都做了详细拆解,精确到每日需开渠多少丈,运木多少方。”
“很好。”徐恪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书案上,拿起一沓早已备好的、还带着墨香的文书。
“权力不是别人给的,是规则赋予的。他们用旧规则搪塞你,你就给他们立一个新规矩。”
他将那沓文书递给张晋,上面赫然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每日工程责任书》。
张晋颤抖着接过,翻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文书的格式古怪至极,却又清晰得令人发指。
上面清晰地列明了未来七天的每日工程目标,从“引水渠开凿进度”、“冰道支架木料筹备”,到“坡道平整方数”,每一项都分解得明明白白。
而最关键的,是每一项任务后面,都跟着三栏空白――“总负责人”、“协办人”、“时限”。
文书的末尾,更用朱砂印着一行血淋淋的小字:“本日任务若未达成,总负责人《功过格》记大过一次,协办人记小过一次,无任何辩解之由。签字画押,即刻生效。”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对他们下口头命令。”徐恪的声音平静,却像冰冷的铁律,“每日清晨,你只需将这份责任书发给他们,让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填上去,签字画押。我的书吏会全程监督。晚上,我只看结果,对照责任书,更新功过格。”
这沓文书,如同一把无形的尚方宝剑,被稳稳地交到了张晋手中。
第二日清晨,工地例会。
工部侍郎李瑞等人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准备好了新一天的说辞,准备继续看张晋这个黄口小儿的笑话。
然而,这一次,张晋没有再跟他们废话。
他在两名金吾卫亲兵的护送下,面无表情地走到堂前,将一份份《每日工程责任书》,“啪”的一声,分别拍在了李瑞、赵郎中等人的桌案上。
“诸位大人,请吧。”
李瑞等人拿起文书,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那白纸黑字,那血红的条款,如同一副副冰冷的枷锁,明晃晃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是什么意思?”李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徐侯爷这是在把我们当犯人审吗?我等乃朝廷命官,岂能签这种形同画押的文书?荒唐!”
他话音刚落,一名侍立在旁的徐恪亲信书吏,便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手中捧着那本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功过·功过格》,冷冷地开口:“李侍郎,侯爷说了,您也可以不签。下官只需在这功过格上,为您记上一笔‘公然抗命,延误工期’。按规,同样是大过一次。”
签,是套上枷锁,自己逼死自己。
不签,是现在就死。
整个官署内,死一般寂静。
李瑞看着那张纸,再看看那本黑色的册子,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所有的官场伎俩,所有的推诿借口,在这套简单粗暴、不留任何余地的规则面前,都成了笑话。
在死寂的对视后,李瑞颤抖着手,拿起了毛笔。
那笔杆重若千斤,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在“总负责人”一栏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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