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完世界的勇者需要做什么？

当然需要奖励自己一个超棒的礼物！

虽然小明很可惜地不知道自己已经拯救过世界这个事实（暂且不必考虑毁灭世界的危机是否同样是由她带来的这个问题），但她知道自己又做完了一周的超市临时工工作，她还是很厉害！

所以她可以奖励自己一个虽然不是最棒、但也很棒的礼物！

“当当当！”

小明高高举起自己的棉花娃娃，给自己的新朋友展示。

“一个可以抱着睡觉的好朋友！可爱的小兔子！”

八岁的小女孩鄙夷地看了小明和她的棉花娃娃一眼，用宽容的腔调慢吞吞道：“嗯，好朋友。真棒。”

小明没听出她的不屑一顾，乐滋滋道：“我小时候就有一个和它长得很像的兔子娃娃，是村长家的叔叔从城里打工回来送给我的，我天天抱着它一起睡觉。”

小女孩已经继续玩儿手机了：“嗯嗯，小时候。”

“等我长大了，它也就长大啦，突然有一天它就不见了。不过爷爷说它是去旅行了，真好。”

小女孩继续“嗯嗯”，“嗯”到一半：“……嗯？”

她忍不住大声道：“怎么可能啊！这种事就连八岁小孩子都不会信好吗？”

“你这样真的是个大人吗？有你这样的大人吗？太幼稚了！”

被小孩子说幼稚，小明气得瞪她。

“你是说爷爷骗我吗？！”

“肯定是！我奶奶告诉我爸爸变成了星星，我都是假装信的。小孩子都是假装信的，你竟然真的信了！”

小女孩站起来，学她妈妈一样微微躬身，做出拿扫帚的动作，然后语气努力老气横秋道：“你这样以后要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啊！”

她的妈妈也是小明认识的人，那位在游乐园的鬼屋做了一天同事的芳姨。她们一家也住在城中村，小明后来又遇见过一次，于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是一个单亲家庭，芳姨要看顾这个小女儿，还要照顾患病的父母，所幸工资拿到手了，也通过了家政公司的培训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最近生活没那么艰难了。

今天芳姨带父母去医院复查取药，小明见她为难，便自告奋勇帮她看着小女儿圆圆。

便有了这一出。

“根本不需要，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圆圆嘟囔着，又偷偷看了小明一眼，“我觉得应该是我照顾你——你太幼稚啦——”

小明还是不服气：“哪里幼稚了！”明明是小孩子不懂兔子娃娃！她的兔子就是可以出去旅行！！

小圆圆叉腰道：“到底是谁还会喜欢洋娃娃？我从六岁就不喜欢了！”

“呵，”小明冷笑，“你说错了！洋娃娃是那种小人一样的娃娃，我的兔子不叫洋娃娃！是毛绒娃娃！”她可是在店里买娃娃的时候认真听了介绍的！

小圆圆就语塞了，过了一会儿，又说：“反正幼稚！就是幼稚！”

小明原谅小朋友的不识货，抱着自己的兔子娃娃自顾自高兴地转了几圈，见小圆圆一直盯着手机看，又凑过去问她：“那你说什么不幼稚？”

听了这话小圆圆可来劲了！

“这个！”她给小明看手机屏幕，“大人都玩儿这个！交AI好朋友，可以说话的，比要花钱买的娃娃好多啦！”

屏幕上是个类似社交软件聊天的界面，小圆圆已经和她的好友“小点点”聊了好多条了。

上一条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去的小声的语音：

【我遇到了一个超级幼稚的大人，她还要玩儿洋娃娃。好操心哦。】

“AI-小点点”很会给情绪价值地回应：

【天哪，圆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里靠谱的只有你啦！】

小明：“……”

“看吧，”小圆圆老神在在地摇头，还给小明点开语音播放，“连AI都知道你不靠谱。”

小明：可恶的AI。

“但是什么是AI？”她纳闷道。

“就是假的朋友，”小圆圆说，她思路十分清晰，“洋娃娃也是假的朋友，这个是比洋娃娃还要好的假的朋友。还不要钱。”

-

【……城里的八岁小孩子都这么不乖！我八岁的时候可听话啦！】

有点心虚地写完这句话，小明摸了一把兔子，继续道。

【李华同学，你说假的朋友是什么样的呢？他们说城里人都用这个交朋友。比兔子娃娃还好（声明：我不相信）。

可是还没见面的人，怎么知道真假呢？】

【——你的朋友，小明。】

她去投了信，然后抱着兔子娃娃缩在床上。

离应该躺在床上的时间还早，这还是一个下午，是个阳光明媚、应该好好做些什么的下午，小明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从床上起来。

在她的习惯里不是这样的。

吃饭的时候应该吃饭，做事的时候应该做事，休息的时候应该休息。现在时间正好，现在她应该去做点什么，去找找工作、去学点东西，或者像她想偷懒时那样，去找些玩耍。

而不是抱着兔子躺在床上。

这也不是她的兔子，起码不是会出去旅行的那一只。她想。

可她就是不想起来。

反正也没人会骂她。

爷爷早几年是个很严肃的人，后来可能年纪上去了，性格软了很多，也会笑了，会摸她的头。但行事做派从没变过，管她管得很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许”。

相对而言，村子里的其他老人对她可温和多啦。中间一辈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村子，小明上午跑去帮这家奶奶煮饭，下午跑去帮那家爷爷种菜，每天收获一大片夸奖回家。

爷爷就坐在她家那堂屋的门槛上，抽着烟等她。要是晚了要挨训的，过了饭点还不留饭。

不过小明几乎每天都挨训，后来她就习惯成自然了。只要爷爷不是直接上手抽，问题都不大。

只有饿肚子有些麻烦——村里头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爷爷是村子里受敬重的老人，平日里喜欢投喂小明的大家在这种时候都只会摸摸她的头说“听话”。

这个困境没有持续多久，后来小明就机智地学会自己搞定了。家里后山那片山坡，小明至今记得那些野果的甜味，在城市的商店里她没能找到同样的果实。

她记得有一天，大概也是个这样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去了村口摘喇叭花，学习用花汁染指甲，臭美地折腾了好久，那天真的很开心，最后才发现已经太阳斜落了。又怕挨骂，跑去河边把染的色洗掉才偷偷摸摸回的家。

爷爷没有抽烟叶，站在门口不知道想什么。

小明精神一振，发现了绕过爷爷偷偷进屋的可能性。她立刻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往里面挪。

当然失败了。小明下一秒就被揪着进了门。

她没太上心地做好了挨骂的准备，难听点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爷爷那天没有骂她，只用那种复杂的、小明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她。

“你的兔子，”爷爷声音很平静地说，“它不见了。”

不见了？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这种事，对小小的小明而言还距离太远。

“它去哪里了？”小明下意识问。

爷爷摸了摸小明的头：“只是丢失了。总会有东西会这样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或者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突然找不到了。就是这样。”

小明还是不太理解：“所以它还是存在，但是突然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有的是这样。”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并不全是，也有的就彻底消失了，也是正常的事。”

他含糊不清的话对小明而言有点超纲了。

小明没太搞懂，但她机智地从今天的气氛中看出自己大概不会被骂了，心中暗喜。

不过还是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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