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香楼出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色从昏暗到微微泛白,那颜色像是鱼覆上的的肉。
街上也满是节后的冷清,不少人昨日游玩的太过,如今还在家中补觉,小贩收拾好后也回了屋,等待着精力充沛后再出摊。
言柳疾步走向医馆:“镇国大将军是何时来的?”
镇国大将军是霍承起的母亲,也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将领,一生驻守边疆,鲜少回京。
“殿下走后的一炷香。”
“为何回来?”
兰香摇头:“应是与边疆镇守有关,听说近日边疆很是不太平。”
言柳心下了然,在兰香耳边低声了几句。
兰香迟疑几秒,后见殿下如此坚决,便依吩咐去办事。
言柳刚踏进医馆后院,果不其然,就被几个拔刀侍卫拦在了外头。
“六殿下,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本皇女是霍承起的未来妻主,不是闲杂人等。”
侍卫一脸为难:“这……”
“本皇女不硬闯,就在这等着。”
侍卫松了口气:“那六殿下在这稍等片刻,奴去禀报将军。”要是不小心误伤了六皇女,她们这小命恐怕也难保,可要是就这样放六皇女进来,将军那边会怪罪,到时候赏几顿板子,这可真叫人进退两难。还好六皇女是个讲理的。
镇国大将军收到消息,‘砰’的一声,拍桌起身:“她还敢来,我儿是为她受的伤,可诊治期间,却不见人,我儿现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我定要好好刁难一下她。”
言柳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大约有一刻钟……两刻钟……的时间,医馆离附近的街市不远,此刻,街上小商贩都开始准备晚上要卖的东西,隐隐人声传来。
侍卫见六皇女一直站在门外,期间一步都不曾动,心里对自家将军的敬佩更上一层楼,对皇女都能不给面子,不愧是有着铁面无私的称号。
但见言柳等了如此之久,也觉得不太好:“殿下要不先离开,将军现在可能有要事在身。”
言柳坚定的摇头:“不,我是一定要见到将军的。”
“殿下还真是坚持。”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侍卫向那人行礼,言柳也循声望去,坚毅的面庞,浑身上下透出久经沙场的煞气,盔甲下是魁梧有力的身躯,此人,是言武帝亲封的镇国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名叫霍高若,性格火爆,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的缘故,只与夫郎诞下一子,后夫郎病逝,再也没娶。
“见过殿下。”
“将军不必多礼,不知道承起现在如何?”
霍高若板着个脸,身上的煞气也咄咄逼人:“犬子无福,不值得殿下如此关心。”
在她这压迫感极强的气势下,言柳面色不改,眼中流露出些许愧疚:“将君可是在怨我将危在旦夕的承起抛弃在医馆,此事是我不好。”
“殿下金贵之躯,不必如此,还是请回吧,至于殿下与犬子的婚姻,我自会请示陛下,解除。”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言柳:“将军,我是有……”
霍高若:“殿下快些离开吧,不必在此浪费多余的时间。”
“将军,将军,公子醒了过来,想见您,”传话的人看了一眼言柳,“还有六殿下。”
霍高若大喜过望,听到霍承起还想见到言柳,轻‘哼’一声,算是同意放言柳进来。
她对这个儿子亏欠良多,因此基本上事事都依着他。
霍承起醒来没多久,直到母亲回来了,很是欢喜,可又再听到六殿下也来了的时候,面上浮现担忧,他对母亲的性格自是了解,定会针对殿下。
他必须出面调和。
霍高若来的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起儿,身体可好些了。”
霍承起轻捂胸口,另一只手撑着床榻,要坐起来,行动中牵扯到了伤口,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霍高若担心则乱,再加上没照顾过人,并不知道霍承起要干什么:“怎么了怎么了?可是身体出了什么岔子,要不要把御医找来再看看……”
进了房之后的言柳,一直沉默的待在一旁,见此情景,上前,将霍承起枕着的枕头调适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他能借力靠住墙。
霍承起五官柔和,眉眼间又带着几分秀气,与镇国大将军硬朗的五官完全不同,应是随了他早逝的生父。
此刻嘴角噙着笑,向她道谢:“多谢殿下。”
"不必言谢。"
他看向霍高若:“母亲,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霍高若想到什么,瞪他:“以后可千万别做如此危险的事,我刚进京,就听到你遇险的消息,把我吓的,立马就赶了过来,就见你一人在这……”
霍承起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的道:“母亲,不要再担心了,我好好的在这呢。”
“此事也与殿下无关,是我自己要挡的。”
“那她将你一人丢在这里,又该如何解释?”
霍承起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我知道。”
昏迷的时候,他如同坠入了无尽的地狱,四周漆黑一片,心底的恐惧在那狭小的空间无限放大,他只能蜷缩着身子,祈求神明能够降临。
终于,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一束光照在了他的身上,身处黑暗的人如何会放过这微弱又温暖的光芒,他几乎拼劲全力的去捉住这束光,光落在了他的手心。
可所拥有的时间是如此短暂,光逐渐减弱,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祈祷,哀求:“不要……不要离开。”
可光最终还是离开了,而他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与此同时,现实中,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言柳离去的身影。
“殿下有要事在身,是我让殿下离去的。”
对上霍高若存疑的眼神,霍承起再次坚定道:“是我让殿下离去的。”
“不要责怪殿下。”
“将军,我家殿下是为了霍郎君离去的。”兰香抱着一个盒子急匆匆赶来,“此物是幽兰草,殿下听闻此物对霍郎君的伤有益处,便同人做了交易,讨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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