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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蚀骨

建宁十一年冬月初十,亥时七刻,荧惑伴星骤盛,大如盏,光芒四出。历子初,渐黯微如尘,不复前时之辉。

柘枝王宫内,苻洵选择舍身收刀、抱住思洛的刹那,东方荧惑星旁边那颗白亮的伴星骤然爆发,光芒朗照如同白昼。

而后像是燃尽柴薪的火焰,一分一分逐渐黯淡下去,定格时的光辉细如尘埃,连爆发之前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同一时刻,苻沣匆匆疾行在长秋宫的小径上,转过游廊、顺楼梯一直攀爬到角楼顶端,继后正坐在楼顶,凝神望向漫天星空。苻沣走过去递给她一份文书,满脸难以言喻的糟心。

“苻洵这混账东西,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弄成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他!阿晴,你与弟妹交情不错,能否将她接进宫来劝劝,这不是儿戏啊。”

继后接过来展开一看,满眼难以置信:“他与她?和离?不可能!”

头顶忽然爆发出一阵白光,比月亮更耀眼,映得角楼上两张人脸一片雪白。继后大惊失色,蓦然扭头看向东边天空,那光芒足足持续两刻才逐渐转黯。

那颗星辰,正是她十年以来,每个夜晚风雨无阻观测的煞星——昭明。

“昭明星……自爆了?”

继后怔怔注视着那颗越来越黯淡的星辰,唇角颤抖着微微上扬,欣喜难以自抑,双眸却泛起泪花。

“如此偏激之人,居然会有放下执念、戾气俱散的一刻。”

“原来,你一直都在。”

苻沣静坐在旁边,等她平复心绪才轻声提议:“过两天我要东巡,你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继后会意,如释重负地笑了:“自然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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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冯栩遇刺的讯息传遍大江南北之时,苻洵一行人已安然回国,到达洛京。

白袍卫前呼后拥护卫着一辆驷马安车,疾驰在澄洛驰道上。经过四年来不断拓宽、平整、固化、维护,最初那条阴暗逼仄的行兵暗道已宽逾五丈,厚厚的碎石上铺着加入盐碱炒熟的黄土,马车在飞奔时也毫无颠簸。

这条道路是连接荣都奉宁和东原道的主干道,白日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驰道尽头的半山居早已被推倒、烂进泥里,仿佛从未存在过,就连那片竹林也在拓宽道路时被连根挖起。

道路出口一侧,矗立着三张崭新的功德碑,建业侯苻洵居中,英平侯沈绍宗、洛安侯萧桓分列两边。苻洵在功德碑前站了半晌,伸出手摸索着,一直摸到自己的那张。

然后对秦川说:“把它砸了!”

秦川大惊失色:“主子,万万不可啊,为修这条驰道,您付出牺牲了太多,这些功德都是你该得的。”

“功德?”苻洵笑出声来,“踩着稚子尸骨的功德。”

“棺材来喽,升官发财”,远处传来轻快的呼喊,谢恬正着指挥八个壮汉,将那口小小的檀木棺放到马车前,然后对秦川伸出手,“三百两,不客气。”

秦川掏出一团钱袋扔到他怀里:“多的算跑路费。”

郎琊见苻洵缓缓抬起手,忙从车里抱出思洛的尸骨,放到苻洵臂弯中,然后牵着他的手、指引他将思洛的尸骨安放进棺材。

苻洵执意要砸了自己的功德碑,郎琊劝了半天没用,谢恬想了想说:“这碑也是石匠辛辛苦苦刻的,我看石碑后面有个坡,不如就正对着石碑上方、在坡上挖个坑?”

苻洵沉吟半晌,艰涩地点了点头。

入葬坑是秦川和郎琊一锄一锄挖出来的,苻洵坚持要为思洛扶灵,秦川只好走在前面牵着他的手,指引他将棺材放到坑底,再由他替那可怜的孩子撒下前三抔土。

“我自食苦果,元昙罪有应得,真正无辜的只有他们。”

从那以后,澄洛驰道洛京入口的山坡上多了座小小坟茔,压在建业侯功德碑的正上方,无声嘲讽着那些被人津津乐道的千秋功业。

埋葬思洛之后,一行人就地分道扬镳。

苻洵垂眸对着地面,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此刻黯淡而涣散:“多谢两位义士救命之恩。”

“不必多谢,我们救你又不是为了你”,司徒空冷笑道,“若非她还好好活着,我们就算豁出性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三哥就是嘴硬心软,苻将军莫介意”,谢恬眉眼带笑,语气轻快地说,“何况,建宁八年的冬天,你不也放了我们一马?”

苻洵反唇相讥:“我不是想放过你们,只是不想她难堪。你们既已用回本名,属下怎么还自称开阳玉衡。”

司徒空傲然道:“不是隐蝠卫的开阳玉衡,是飞廉七星的开阳和玉衡。”

“其实你也没传说中那么坏”,谢恬笑盈盈地转向苻洵,“苻将军何时也精通歧黄之术,当初首领已油尽灯枯、药石罔医,与白袍卫搏杀时又身受重伤,如今倒比二八年华还年轻康健。你用的什么法子,教教我呗?”

想了想又问:“你当初身中七刀,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知道?”苻洵转过头对着他,挑了挑眉,“偏不告诉你。”

谢恬不以为然,笑嘻嘻走近苻洵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被秦川一巴掌拍开。

秦川呆了半晌,忽然跳着叫起来:“你们……你们那意思是,夫人是……苍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知道?”司徒空瞪了秦川一眼,仰头道,“偏不告诉你。”

“真看不见了?”谢恬摸着被拍得通红的手背,蹙眉沉思,“你这毒发的症状,跟庄王陛下临终前一模一样,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问什么问?他又不会说!”司徒空恨铁不成钢地拎起谢恬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跃上另一匹马,二人向着长济渠的方向扬鞭远去。

谢恬背对他们挥了挥手:“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郎琊秦川也调转方向,骑马扈从着苻洵的安车,顺澄洛驰道到英平郡,驶入奉宁、停在洛川别苑大门口。

苻洵没有下车:“阐儿这两月没人盯着,不知练武是否有懈怠,秦川你去好好考校一下。”

又说:“以后你要多收一个徒弟了。”

郎琊摇头:“不劳主子费心,陛下已经将兕儿认作义子。”

秦川惊讶道:“他们不是已有嫡子么,怎么还要收义子,娘娘也愿意?”

郎琊道:“就是娘娘提的,她说这孩子是她外甥,无论孩子母亲做过什么事,稚子无辜。陛下也说,反正国君的子嗣越多越好……对了,陛下让卑职和王后劝劝夫人,原宥主子这一次。”

“总感觉娘娘什么都知道,”秦川两眼发黑,嘟囔说,“她既知道实情,怎么不告诉陛下?”

“肯定是为了孩子,兕儿吃过太多苦,有些事该瞒则瞒”,郎琊笑了笑,温声说,“以属下愚见,他在宫里有陛下和娘娘照应,比跟着主子到处跑好些。”

“是啊是啊”,秦川连连附和,眼中放出光彩,“主子,既然这茬过去了,快去把夫人追回来吧,咱们又有桂花酒喝了。”

“夫人又不是为这个……就知道吃喝玩乐”,郎琊白了他一眼,转向苻洵,“主子,咱们现在就去珪山?”

一直沉默不语的苻洵,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马车从安化门缓缓驶出,飞驰在西南方向的官道上、奔向平虞道。

郎琊没有骑马,坐在车里倒了杯热茶,放得不烫后递到苻洵手心。苻洵拿杯子的手慢慢攥紧,剧烈颤抖起来,突然手一滑、握拳紧紧按住心口,杯子哐当跌落在地、茶水倾洒满地。

同时,他身子猛然前倾,呕出一口鲜血。

郎琊忙抚着他后背替他顺气,又重新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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