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酝酿着诡异的安静。
少女坐在被褥里,狛治难得跪坐着,眼睛斜落在榻榻米上,显得有些拘谨。
恋雪望着狛治好奇道:“狛治先生,是您救了我吗?”
花瞳大睁着,屋外的日光照着瞳色,亮晶晶的,落在狛治眼里,像是彩霞下盈着朝露的粉樱。
狛治食指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扭头看着墙壁,“啊,正好遇到了。”
“不是什么大事,任何人遇到都会帮忙的吧。”
“谢谢你,狛治先生。”恋雪没有顺着狛治的话,不赞同道,“狛治先生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善良啊……
狛治望着房梁上雕刻的花纹,藏了藏衣袖下的手臂,“要不要在町奉行所逛逛?”
“欸?可以吗?”少女惊喜地扬了扬微垂的细眉。
“可以的。”狛治起身,“需要我扶你吗?”
恋雪摇摇头,“我可以。”
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直射在木地板上,热度顺着足袋顺着小腿一路升腾到耳后。
恋雪走在前面,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是泛着粉色的耳垂,“原本还在想难得出一趟远门,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要回去了。”
“等身体养好了,下次再来就是。”狛治不解。
恋雪驻足。
“怎么了?”狛治问她。
她没有回头,纤细的脖颈微垂,“那就借狛治先生吉言了。”
那一瞬间,狛治像是看到了一只啼血的夜莺。
狛治皱眉看她,“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明年不行,还有大后年。”
“身体总能变好的。”
盈盈的花瞳颤颤睁大了,恋雪扭头,细眉蹙着像是被雨雾笼罩的山峦。
过了一会,轻轻摇头,而后只是垂头往前走。
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中,唯有庭院里的鸟儿在树尖叽叽喳喳叫着。
“希望吧。”恋雪轻声说,“谢谢你,狛治先生。”
狛治在她身后,好像看到一丝晶莹剔透的泪。
但女孩低头,食指微微蹭过,就消失不见了。
她在哭吗?
狛治有些无措。
“这里是奉行大人的居所。”路过白城的书房,狛治指给恋雪看,“平日里办公也在这里。”
“他今天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不能亲自出来见你了。”
恋雪也顺势换了个话题,“欸,奉行大人是怎样的人呢?”
“晤……”狛治罕见地思考了一会,“温柔的,强大的,敏锐的,聪明的。”
“总之是很厉害的人。”
“狛治先生笑了呢。”恋雪看着狛治,“一定是对狛治先生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狛治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嗯,很重要的人。”
“狛治先生平时会做些什么呢?”恋雪刚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冒昧,连连解释道,“我每天都待在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有些好奇。狛治先生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事的。”
“我平时也很无聊。”狛治挠头,自认自己的童年应该跟恋雪小姐想的不太一样,“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看?就在隔壁。”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好呀。”
从白城书房右拐便进了狛治的小院。小院不大,两侧绕着绿荫树,中间开阔无遮挡。
狛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邀请同龄人进自己居所。
事实上,在恋雪小姐之前,他并没有什么朋友。
打工的豆腐店老板家里倒有一对兄弟,但每每狛治上门帮工的时候,他们总是跳着地上像格子一样的线条,从不拿正眼瞧他。
狛治有些紧张,“这个木桩是奉行大人给我安的,我偶尔会在这里练拳。”
“练拳啊……”恋雪悄悄看向狛治的身体。
夏天的衣料很薄,可以轻松看见浴衣下流畅的手臂线条,精炼的肌肉,以及暗含爆发的力量。
她被这双手抱过,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怎么了?”狛治扭头看她。
“狛治先生,为什么喜欢锻炼呢?”恋雪问他。
狛治近乎果断,没有半点犹疑,“如果不够强的话,就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吧。”
恋雪呆呆地望着狛治。
“怎么了?”狛治问她。
恋雪猝地回神,伸出自己的手握成拳,小臂软趴趴的,“要是我的身体也像狛治先生这么健康就好了。”
“我也就可以锻炼了,可以不给别人添太多麻烦……”
“想锻炼的话随时可以吧。”狛治说,“我可以陪着你一起。”
恋雪垂眸,黑色的鸦睫挡住了瞳孔的颜色。
“我认真的。”狛治上前半步,“没有办法做打拳这么激烈的运动,可以从走路开始。”
“只要你想,身体总能慢慢变好的。”
“是这样吗?狛治先生……”恋雪抿着嘴唇,有些怀疑。
“是这样的。”狛治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这么大言不惭地在一个病人面前,说什么一定会好的话。
他一路看着老爸生病,他知道病人的身不由己,知道弱者在病榻上的痛苦。
但恋雪小姐笑了,眉眼都弯弯的像月亮,红润的嘴唇勾起,露出饱满的脸颊,“谢谢你,狛治先生。”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不是的。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自从被白城捡回家,狛治已经很久没这么想过了。
但在恋雪小姐面前,这个想法像灵巧的蛇一样,从阴暗的角落里吐着信子又冒了出来。
“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狛治挠了挠侧脸。
恋雪眉毛弯了弯,“我看人很准的。”
走进内室,恋雪第一眼就被案上的和纸吸引了,一摞摞和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狛治二字,“原来狛治先生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啊。”
“还在练习。”狛治问她,“你识字?”
“已经很好看了,狛治先生很会写毛笔字呢。”恋雪夸赞道,“我只认识些常用字,母亲以前会用树枝在地上教我。”
“我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常用字。”狛治看她。
恋雪笑了笑,勾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写这么多名字,是想要送给奉行大人吗?”
“你怎么知道?”
“你看。”恋雪指他案头墙壁上裱好的字,“这白城两个字是奉行大人的名字吧。”
“没有落灰,被精心维护地很好。想来是狛治先生很珍惜的字画。”
“又看狛治先生练了这么多自己的名字,就想是不是也想当作礼物,送给奉行大人。”
狛治被恋雪的推理惊呆了,“你真的很聪明,恋雪小姐。”
被夸赞了恋雪也不推拒,只是温柔地笑,“奉行大人对于狛治先生来说是什么人呢?”
“是恩人,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拯救了我的生命的那种。”
“真好啊……”恋雪说,“狛治先生有很光明的未来呢。”
那股向上的、生机勃勃的、旺盛的生命力,让恋雪遥望着、艳羡着。
“真好啊……”她徒劳地张开五指,又缓缓合上,低低咳嗽了两声,“对不起,狛治先生。”
狛治把她扶到案边坐下,给她倒了一盏热茶,指尖隔着杯壁确认不烫了才递给恋雪。
恋雪明显有些愕然,而后小声道谢接过,“狛治先生很细心呢。”
“嗯,照顾过爸爸很长时间。”
“狛治先生的父亲身体也不好吗?”
“嗯。”谈到父亲,狛治有些缄默。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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