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没能坚持到天亮,哆哆嗦嗦强忍了半夜之后眼皮还是忍不住合了起来。
入夜的时候,主人家在外见客回来,刚到门口正好看见歪在门口的朱颜。
“公子,是个露宿街头的女乞丐。”这家的小厮说道。
朱颜闻声努力睁了睁眼,之间面前立着一个身着素色锦袍的男子,身影甚是清癯。
男子盯着朱颜看了看,吩咐小厮:“阿温,你过去瞧瞧。”
阿温犹豫了一下,说道:“公子,全天下都是这样的人,救不完的。”
聂微之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坐视不管。饥饿,寒冷,绝望,你们也都经历过,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感觉。我救不了天下人,可眼前能救的还是得救。”
阿温走过去探了探朱颜的鼻息,又叫了叫她,见朱颜不醒,无奈地对聂微之说:“公子,她发着高烧,看她这副病体,不一定能挺过今晚。”
府中的丫鬟阿柔闻声来迎接主子,正好撞见这景象。
阿柔是阿温的妹妹,生怕哥哥再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惹得主子不高兴,急忙开口找补。
“要是给府上别的谁捡到,可能挺不过今晚。但她走运,竟我们公子捡到了。大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位姑娘抱回去啊!公子今晚不出门了。”
阿温“哦”了一声把朱颜抱起来,送到了院子里的客房。
聂微之吩咐阿柔:“你去叫几个丫鬟给这位姑娘准备些热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在外面淋了这么久,怕是冻坏了。”
洗过澡换过衣服朱颜还是没有醒,阿柔叫来阿温把朱颜抱出去。阿温把朱颜搁到床上,叹道:“这个姑娘好轻啊。”
阿柔道:“不说是你自己五大三粗,偏说别人瘦。”
聂微之没有理他们,坐到床边给朱颜盖好了被子,又抽出她的手要探一下她的脉象。拔步床坐北朝南朱颜头朝西,露出的手正是受了伤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把脉聂微之就看到她手上红肿的伤口,在水里泡得久了伤口外层还泛起一层白皮。
聂微之看过她的手背又掰开她的掌心仔细观察了下,道:“是针伤,从掌心里穿过去,应该还有毒。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对这么小的姑娘下这般狠手。”
阿柔道:“她身上的伤不止这些。属下刚刚为这位姑娘换衣服时看到她的后背上有许多未愈的鞭伤,伤口处也有细密的针眼,应该是嵌了针的鞭子抽的。除了鞭伤,这位姑娘的背上还有几处棍伤。新伤底下似乎还有一两处陈年的刀剑伤疤。伤口大都集中在背后,属下只知道妓院里老鸨调教小娘有这样的打法。”
一般妓院调教姑娘都不会伤脸,只伤在后背或者什么隐蔽的地方。可是老鸨调教小娘都是尽量避免给小娘身上留疤的,打个鞭子扎个针也算是极限了,应该不会动刀动剑的。
这个姑娘应该是妓院里的小娘,但这一身刀伤剑疤又像是江湖人士。她若是江湖人士,何必留在妓院里被那些老鸨龟公鞭打?
属实离奇!
阿温呆头呆脑,直接问道:“是救不回来了吗?要不等她醒了,我们问问她好了。”
阿柔欲言又止:“倒不是说救不回来了了,只是……有些事就算问她,她也未必肯说。”
聂微之疑道:“为何?”
“公子,我还在这位姑娘发现别的痕迹,不知道该怎么说……”
聂微之道:“但说无妨。”
阿柔道:“这位姑娘的身上有好多的血迹和淤青。颈间、肩头和胸前还有一些齿印,似是吻痕,像是不久前房/事过的痕迹。我看她周身的伤势,与这位姑娘同房的人动作应该极为粗鲁,可这位姑娘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挣扎过的痕迹。属下觉得这位姑娘的来历不见得会很简单,会不会是苦肉计?公子……”
聂微之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平生不与人结仇,除了我那继母的父亲总想将我除之后快,也没有什么仇人。她如果真的是那人送来的奸细,只怕也是被那人胁迫着伤成这样。但凡有一点出路的女孩子,也不至于如此。”
聂微之安排人为朱颜治伤用药,仔细包扎了伤口。
阿柔查看了朱颜的行李,翻出来了一个油纸包给聂微之看。
“公子,奴婢刚刚收拾那位姑娘包袱里的湿衣服,发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的东西似乎是那位姑娘的身契户籍。”
聂微之正在喂朱颜药,他搁下药碗接过那个油纸包,果然是卖身契和脱籍文书。
瞿昭弘……周璟……解毒?原来是她?
聂微之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阿柔:“初夏呢?叫她过来,我有事问她。”
阿柔迟疑了下:“公子,这么晚了,您找大小姐过来做什么?”
初夏是聂微之的异母妹,因为从小被父母过继给了舅父,因此虽外祖家族姓,叫做林初夏。
前些日子林初夏由家里人安排,与振宁王世子周璟定亲,不过两个人素未谋面,林初夏并不满意这一桩亲事。
愣了片刻扑通跪下:“公子,属下有错。”
聂微之又重新问了一遍:“初夏呢?”
阿柔叩头于地:“大小姐……不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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