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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天家父子

通往雍州的官道,尘土在沉重的车轮下扬起,又被萧瑟的秋风卷散。

雍王府的车队,在金吾卫森严的押送下,沉默地行进,曾经煊赫的亲王仪仗荡然无存,只剩下几辆规制内的马车,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被驱逐了。

最宽敞的那辆马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雍王靠坐在厢壁上,玄色锦袍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年幼的世子宁承泽依偎在母亲雍王妃怀里,小脸苍白,带着长途颠簸的疲惫。

他仰起头,怯生生地拽了拽父亲的衣角:“父王,皇爷爷,皇爷爷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京城?泽儿做错什么了吗?”

孩童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刺耳。

雍王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他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作一片更深的沉默。

“泽儿乖,”雍王妃将儿子更紧地搂在怀中,脸颊蹭着他的发顶。

“皇爷爷,皇爷爷是觉得泽儿长大了,要让泽儿去封地上帮皇爷爷看看,不是泽儿的错,泽儿没有错呢。”雍王妃用最温柔的声音,耐心哄着怀中的幼儿。

她抬眼看向丈夫,那曾经意气风发的身影如今只剩一片萧瑟,她心头酸涩,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一片空茫。

夜幕低垂,车队终于在一处简陋破败的驿站停下,驿站门口挂着的灯笼昏黄摇曳,映出“平安驿”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金吾卫的队正翻身下马,对迎出来的驿丞吩咐:“把西边最偏的院子收拾出来,快点!安置贵客!”

驿丞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闻言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连连哈腰:“是是是,军爷放心,西院,呃,就是清静些,地方宽敞,小的这就去办!”

他目光扫过那些守卫森严的马车,又迅速垂下,不敢多看一眼。

所谓的“西院”,不过是几间年久失修的土坯房,金吾卫士兵面无表情地将他们引到此处,便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院门口,监视着院内的一举一动。

一个亲随家眷抱着个小包袱,试图靠近王妃的马车帮忙,却被一个守门的金吾卫士兵粗暴地用刀鞘拦住:“退后,没有命令,不得靠近主院!回你们该待的地方去!”

那家眷吓得踉跄后退,眼中含泪,敢怒不敢言。

宁承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惊得瑟缩了一下,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裙裾,雍王妃抿紧嘴唇,将儿子护在身侧,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向那破败的院落。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野狗的吠叫和风吹过破窗纸的呜咽。

雍王妃好不容易将哭累的世子哄睡,昏暗的油灯下,雍王依旧维持着白日的姿势,僵坐在桌旁,仿佛一尊石雕。

桌上粗糙的茶盏里,水早已冰凉。

这时,一阵断断续续又压抑的抽泣,从隔壁房舍里传来,是雍王府的亲随家眷。

雍王妃的脚步顿住了,看向自己的丈夫。

他已经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翻涌着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他抬起头,望向站在灯影里的妻子。

雍王妃再也忍不住,她快步走到丈夫身边,蹲下身,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晏礼……”雍王妃的声音带着哽咽,低低地唤着丈夫的名字。

宁晏礼反手死死攥住妻子的手,力道大得让雍王妃微微吃痛,却咬着唇没有出声。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垂泪,在这异乡寒夜的简陋驿站里。

同一片夜空下,巍峨的紫宸宫寝殿内。

皇帝猛地从龙榻上惊坐而起,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明黄中衣。

梦中那呼啸的风雪仿佛还在耳边,他看见太子宁在漫天风雪中惊恐地奔跑呼救,最终却被冰雪吞没,只留下一双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 皇帝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大监福安和御医慌忙上前:“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皇帝挥开御医探脉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龙纹,梦魇中的景象挥之不去。

他挥退众人,只留下福安在角落侍立。

这一夜,紫宸宫的烛火再未熄灭。

皇帝如同泥塑木雕般枯坐在榻上,直到窗外天色泛出鱼肚白,他眼中的疲惫已浓得化不开。

清晨,皇后牵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走进了紫宸宫。

那孩子正是太子的嫡长子,皇长孙宁承稷,小脸上带着懵懂不安,紧紧抓着祖母的手。

“陛下,”皇后松开孙儿的手,示意他安静站在一旁,自己则走到龙榻前,深深一福,“臣妾携承稷,给陛下请安。”

皇帝的目光缓缓从窗外收回,落在皇后和孙儿身上,他看到了皇后眼底深处的忧惧,也看到了小承稷怯生生的眼神。

“皇后来了。”皇帝的声音嘶哑,“太子如何?”

皇后没有立刻回答,她拉着小承稷再次跪下,这一次,她的姿态更低,额头几乎触地:“陛下,臣妾有罪,特来请罪。”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叫起,殿内空气凝滞。

皇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太子宁晏清,身为储君,不思君父之疾,反生惶恐之念,行差踏错此乃大不孝!臣妾身为嫡母,教导无方,未能及早察觉规劝,罪责难逃,请陛下降罪!”

皇帝疲惫的目光落在皇后低垂的发髻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起来说话。太子是朕的儿子。”

皇后没有起身,反而将头伏得更低,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陛下,太子之罪,岂止在药?其罪在懦弱无能,其罪在心志不坚,然究其根源,罪不在太子一人!”

皇帝闻言,似在冷笑,又似悲鸣:“难道错在朕?朕不该让他做这个太子,不该让他监国?”

皇后抬起头,眼中含泪,直视着皇帝:“罪在臣妾,臣妾身为中宫,只知教导他循规蹈矩,恪守仁厚虚名,却未让他明白这龙椅之下,从来都是刀山火海。”

“罪在陛下,陛下寄予厚望,却只让他看到了储君之尊,未让他尝过权力倾轧之痛,未教他懂得,优柔寡断便是催命之符!”

皇后的声音愈发悲楚:“罪更在那些围着他、捧着他、将他架在高台上的朝臣!他们需要的哪里是一个英明果决的君主?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温顺软弱易于掌控的太子,一个符合他们心中圣君模样的傀儡。”

“陛下,太子他并非天生如此,他是被这深宫朝堂,被我们所有人,生生规训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陛下,难道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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