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花开,洛阳城争奇斗艳。
兰云英出阁后,在国公府过得倒算安逸。因她用着妹妹的身份,不需过于拘谨。
是日,兰云英坐马车回了一趟娘家。
国公府在城东,兰府在城西,隔着几十里的路程。
正巧遇上年轻郎君在茶楼办诗会,品茗。路上耽搁了些时辰。
到了兰府,吴管家笑脸相迎。
“五姐姐!”兰七娘半蹲着,在前厅的院前摆弄花草。
她一听见动静,当即站起来,不顾手里沾着灰泥,奔向兰云英。
兰云英的食指点着兰七娘的额头,故作嫌弃:“这个时辰不在华韵斋读书,跑这里玩泥巴,让你阿娘看见了,又得挨板子。”
她提袖,递了一张干净的丝帕,道:“自己擦擦。”
兰七娘是六房老爷的幺女,她自幼黏在兰云英姊妹身边,唧哝着玩闹。
小女娘的脾气说来就来,兰乐渝扬眉,伸出脏兮兮的两只手掌,哼道:“要是四姐姐,一定不嫌我,直接帮我擦了。”
兰云英笑道:“你喜欢四姐姐,便是因为她由着你的性子。我只是不惯着你罢了,何来嫌你之说。”
言毕,她唤小丫鬟打来一盆清水,润湿丝帕,俯身给兰乐渝擦手。
兰乐渝低头看着五姐姐,撇着的嘴角顿时又翘起,小脸稚气,却操大人的心:“五姐姐,姐夫待你好吗?”
从四姐姐嫁去长安城,就很少见到三伯母有兴致在庭院栽花喝茶了。一年好景随春到,伯母的脸色日渐蜡黄。
阿耶叫她没事多去伯母的房里。她每次去,伯母都把她抱在怀里,但她总感觉,伯母是以此来消解对四姐姐的思念。
丝帕沉在水盆,灰泥漂浮,丫鬟端起盆子去浇花。
兰云英笑七娘人小鬼大,说道:“我既嫁给他了,他自然要对我好。”
事实也是如此。裴业其人秉性和传言一样,容貌出挑,冰冷似玉,痴迷读书练字,没有好沾酒色的恶习。
待她好吗——她和他相处时,可谓惶惶不安。他的眼神带着审视,抑或是想透过她在看旁人。
兰乐渝总归是小孩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五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三伯母的房里,这几天伯父说伯母很挑食,吃不下饭。”
“我归宁那天,阿娘的气色瞧着尚好,这几日可是谁惹她不快了?”
“哪有人惹伯母?伯母是想四姐姐了。”
兰云英心中有数,莫说是阿娘吃不下饭,她自己也在国公府睡得极不安稳。
她何曾跟妹妹分开这么久。
说来,答应妹妹交换身份,是她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亦是最后一件离经叛道的事了。
她那夜思绪纷乱,越听妹妹的言语,念头越发动摇。
妹妹道女子不能掌握自己的命,不能挑选自己想要的夫君,已是极为悲哀凄惨了。如今机会摆在她们姊妹面前,她们能够自个儿拿主意,即便忤逆欺瞒父母,又有谁能察觉、识破呢?
兰云英被妹妹说动了。
不过是两个男子,裴业和卫霄,又有什么区别?
那日出嫁,她刻意去敲房门。在阿娘眼里,妹妹脾气倔,任性,当天若老实本分地等着出嫁,反倒不正常。
国公府正如妹妹说的,让她落得清静。
裴业白天读书,她几乎不用同他共处一室,只每日清早、午膳、傍晚,分别去给婆母和老太太请安。
若在将军府,难保有书香缭绕的寝居。
若要抱诚守真,这两桩婚事,兰云英确实偏向国公府。
……
府中女使陪着,兰云英她们到了杨氏的庭院,丫鬟说夫人去了听澜阁。
姊妹双双出嫁,听澜阁格外寂寥。
杨氏呆坐在兰云英的床榻,悲不自胜。
英娘内敛,不喜吵闹。她那么爱读书,去了将军府,和她的夫君能否过得融洽?
杨氏深呼一口气。
“阿娘。”
兰云英进房,木板响着鞋履的嗒嗒声。
杨氏恍然,仿佛从噩梦惊醒,喊道:“英娘!”
“是英娘回来了?”杨氏悲喜交加,情绪像是一盆冷水忽地沸腾。
她哪里还坐得住,赶紧站起身,腿脚一软,直直地摔在木板上。
丫鬟也慌神,急忙扶起杨氏。
杨氏不让丫鬟扶,她双手撑地,抬眼望着少女穿鹅黄襦裙,眸光顿时暗了下来。
这是锦娘喜欢穿的衣裳。
兰云英看杨氏的精神气很差,随杨氏坐下,道:“阿娘,我算了日子,阿姐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洛阳。你若想她,不若先写封信寄到长安城。”
杨氏回神,摇头笑道:“阿娘不想给你阿姐平添负担。远嫁本就不容易,要她婆母知道,说不定笑话我这个亲家,一把年纪了还舍不得女儿嫁人。”
兰云英眉头酸胀,欲言又止。
转念一想,不能用她往日的语气去安慰阿娘。
兰云英扑入杨氏的怀里,撒娇道:“阿娘,我以前埋怨你偏心,你不认。今日该认了吧?你想念阿姐,都不想念我。”
妹妹从前念叨,阿娘的胳膊肘总是往她这里拐,只知顾及姐姐。
但妹妹却不知晓,她羡慕妹妹向耶娘撒娇耍脾气,耶娘无计可施,便哄着妹妹听话。
妹妹已经不懂事了,她不能不懂事。
因此,耶娘摸着她的脑袋,欣慰地说,英娘最乖最讨喜了。
兰云英没有对阿娘撒娇的机会。
杨氏揉了揉兰云英的脸,苦笑道:“你阿姐嫁的远,不能回娘家,阿娘这心里是难受。可阿娘也庆幸,至少有你在身边。”
“若你也不在洛阳城了,阿娘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母女俩说了有一炷香的时辰,杨氏的脸色稍有缓和。
外面传来女使的禀报——
“夫人,姑爷过来给你请安,顺道接娘子回府。”
兰云英蹙眉。
裴业不在府邸读书,到兰府做什么呢?
女使引路,带裴业进来。
杨氏不想叫女婿瞧出她的失仪,掩面用帕子擦脸。
兰乐渝乖巧地站在一旁。
五姐姐出嫁的那天,她看过这位姐夫的相貌,照着书上写的一般,有君子之姿。
裴业着玉白圆领长袍,素雅非凡。他的脚步停在屏风那处,说:“承之路过府邸,原意想来拜见岳母岳丈。我见夫人的马车留在府前,便跟着管家阿伯来听澜阁。”
方才他不经意问了女使,这间厢房是云英的。
裴业目不斜视,厢房的摆设散着古色古香的味道,垂在袖间的手合拢。
杨氏笑道:“锦娘今日过来陪我说了说话,你们夫妻倒是有默契。今日不巧,你岳丈去办差事了。”
裴业没有要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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