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看着王乐柔,愣了半天也没吭声。
王乐柔欲言又止,嘴唇抿了又松,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上课铃响了,她气恼地收回目光,继续补自己的作业。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应行没太纠结,随着王乐柔无所谓的态度把这事儿翻了篇。
他摘了口罩,随手塞进衣兜里,再从里面拿出一板退烧药,抠出两粒仰头直接扔进嘴里。
王乐柔听见铝箔板折叠时发出的声响,斜过视线刚好看见对方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
那是独属于男性的第二性征,昭示着已经进入了青春发育期或成为了成年男性。
大概是受昨天丁哥的骚扰,又或者是孙姨那傻逼儿子的一通爹味说教,王乐柔限定厌男情绪达到了最高峰值。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重新偏过脸对着应行说:“撒谎精。”
应行微怔,倒是没什么可以反驳的。
王乐柔又接着说:“大晚上不回家,非奸即盗。”
应行差点没被那两颗胶囊噎死,躬身闷头咽了半天才成功把它们往下推进半分。
“留点口德啊。”
他的脸色红润,嘴唇却有些苍白,唇瓣干裂,甚至已经到有些出血的地步了。
被骂了也不生气,脾气倒是好。
王乐柔拿出自己的水杯,拧开后用杯盖倒了一杯温水。
“杯盖我没用过。”王乐柔说。
应行狐疑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拿起杯盖,跟倒垃圾似的张嘴把水也给倒进去了。
“没挨着。”应行把杯盖还回去。
王乐柔“哦”了一声,重新拧回去:“我——”
“你去找过我妈?”
一句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几乎同时开口的应行打断了。
对方掏出书本,装模作样地翻开。
王乐柔肩膀一塌,又重新进入纠结模式:“嗯。”
“你找她干什么?”应行又问。
王乐柔恶狠狠道:“告状!”
有这么好的妈妈竟然还骗她,应行你罪无可恕!
“你告什么状?知道我昨晚去哪了吗?”
应行歪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他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像揣着什么坏心思的狐狸,讨人厌。
王乐柔转过脸:“你果然没在老师家。”
“那又怎么样?”
“……”
一个粉笔头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在了应行的头上。
应行“啧”了一声,回正身子,低头按住了自己前额。
王乐柔也赶紧收回目光,认真上课。
但很快,应行找到了属于他的入睡姿势。
王乐柔注意到他依旧悬空着右臂,只是伤口有衣袖遮挡,这会儿看不到了。
大概是之前的退烧药起了作用,直到中午放学应行都没醒。
刚放学人多,王乐柔不急着去食堂,她打算看看应行能睡到什么时候。
然而在教室静静坐了半个小时后,她在想这人或许是死了。
“应行。”
王乐柔拍拍他的肩。
没动静,于是更大声了些。
“应行,应行!”
应行死而复生,终于有了反应。
左边肩膀大概是被枕麻了,他起身时用右臂撑了下桌子,接着“嘶”了一声,整个人重心偏右,往王乐柔那边栽去。
王乐柔手疾眼快,抬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应行鬓边的碎发汗湿了,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看起来热气腾腾的,像是蒸快熟了。
“谢——”
应行的一声道谢卡在喉咙。
一只手就这么水灵灵地贴在了他的额头。
王乐柔的手很软,带着点淡淡的香。
这让应行想起昨天对方给他的那一张纸巾,云似的飘飘乎乎。
“你烧得很严重。”王乐柔一句话把他给点清醒了。
应行坐直身子,微微偏头躲开,开口时声音沙哑,带着点流里流气:“占我便宜?”
王乐柔不跟他打嘴炮,直接握住他的右边手腕:“给我看看胳膊。”
应行的腕骨很硬,皮肤粗糙得像直接在上面蒙了层麻袋。
王乐柔不是没攥过异性的手,蒋峪和顾长松都不像这样,跟握了块石头似的,硌着她的掌心。
“没完了?”应行晃晃自己胳膊,“告你非礼哈。”
王乐柔不以为意:“你告吧,告到党中央。”
应行笑了,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你一女的懂不懂矜持?”
“我对着个灵长类动物有什么可矜持的?”王乐柔面无表情。
“是,”应行不跟她吵,“猴山有事,先走了。”
王乐柔:“……”
应行出了教室,随手把帽兜往头上一卡,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走得头也不回。
十分钟后,窝了一肚子火的王乐柔去吃青菜面。
已经放学有一段时间了,食堂里没什么人。
用餐区就那么大,空荡荡的,王乐柔一扫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应行。
她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起身把碗筷放在回收处,再走到应行面前。
应行正闷头解决一堆疑似猪食。
“为什么不回家吃?”王乐柔问。
应行茫然地抬起头:“嗯?”
“昨晚我走到你家门口了,你妈妈还以为是你,飞快就把门打开了。”
应行腮帮嚼嚼,思考片刻:“你去我家门口干什么?”
“不干什么,但就觉得你不应该和你妈妈撒谎。”
应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抬手往嘴里送了一口饭。
王乐柔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回教室了。
梁长凤早上给她的包子她趁热吃完了,剩下一盒牛奶却一直留着。
午间,王乐柔把牛奶拿出来,打开一点一点喝。
笔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却一直想着早上半梦半醒时,梁长凤喊她的那声“柔柔,起床了”。
王建国的新老婆也这样叫过她,他们在北京的房子很近,王乐柔喊她芮芮阿姨。
最开始,芮芮阿姨会在王乐柔回国时给她送一些烘焙类的小点心。
芮芮阿姨烤蛋糕很有一手,蛋挞也很鲜嫩,王乐柔很喜欢吃。
再后来,芮芮阿姨会专门做饭给她吃,甚至会留宿在王乐柔家里——当然,是陪王乐柔睡觉。
王乐柔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甚至特别亲近芮芮阿姨,对她说了很多很多关于自己妈妈的事。
但没想到,芮芮阿姨想当她妈妈。
之前所有的行为在那一刻都有了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对方不过是为了抢王建国,把王乐柔真正的妈妈从这个家里挤出去。
心思深沉的女人!
王乐柔咬了一口吸管。
“姐姐。”
正想着,一道清脆的声线喊得她抬了头。
应穗的小脑袋卡在后窗的窗框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扎着两只羊角辫,头发卡着王乐柔送给她的粉色发卡。
王乐柔出了教室:“你怎么跑这儿了?”
“我找哥哥,”应穗怀里抱着个饭盒,“妈妈做了韭菜盒子。”
王乐柔顿了顿,“哦”了一声:“你哥哥还没回来。”
她指了指应行的座位:“放这儿吧。”
应穗放下饭盒,在应行的位置上坐了会儿:“姐姐吃的什么?”
王乐柔瞥了好几眼应行的饭盒,心里酸酸的:“面条。”
应穗晃晃脚丫子,打算走了。
临走前,王乐柔问她:“你一个人来的吗?”
应穗点点头。
印象中,应行家离学校还是有一段路程的,应穗不过六岁的年纪,王乐柔还是有点担心的。
“我送你回去吧。”
王乐柔拉着应穗的手,两人走的学校后门。
王乐柔这才发现他们学校原来还有个后门。
后门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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