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已经是立春之后过了好几日,再次见到郑泽时他同我说的。原本约好第二日休沐时大家一起去喝些酒放松下,但那天到很晚,始终不见郑泽踪影。”
当时同僚们还取笑他,说生了儿子立马人就抠门起来了,儿子才刚出生就已经筹算着给孩子攒老婆本了,连说好请客吃饭都不来。
但是第二天,郑泽依旧没来。
第三天依旧如此。
直到第四天,郑泽来上衙。
同僚取笑他:“这不郑泽吗?你小子一声不吭跑哪儿去了?得个孩子乐疯了,钱都不赚了,都不来当值了?”
旁边人也调侃:“郑兄,不是说好请客喝酒吗?怎么这几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那天太阳分明很大,但郑泽止不住的冒冷汗。
他没有说话,勉力勾弄嘴角,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那神情实在太过古怪,同僚们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再言语。
郑泽见没人说话,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行尸走肉一般去找知府。
知府见他这样子,也被吓了一跳,先让他坐下,问:“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喜得贵子吗?我想着你应当是家里有事要忙,这些日子没过来便也没说你什么,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家里发生天大的喜事,却能给自己弄成这副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
见郑泽两眼呆滞,似乎根本没听进去,知府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逐渐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你这是……”
连续晃动的手牵扯郑泽的思绪,他像是溺水者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知府的手,给知府人都弄懵了。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大人!我妻子是鬼,求求你救救我!”
知府怔住,不明白郑泽这是怎么了。
他并不觉得郑泽妻子是鬼。
从前郑泽的妻子便时常会来送饭,大家都见过。看着温柔贤淑,格外体贴。大家都说郑泽也真是有福气,娶个媳妇娘家有钱,官场上能帮上他不说,还如此贤惠得当。
只是后来因为怀了孩子,这才见的少了。
“大人你信我,她真的是鬼!她把自己爹娘都杀了,可是却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尸体,还能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叫我回房睡觉!”
郑泽声音颤抖着,把当日发生的事情和知府讲了一遍。
这些事情太过玄妙,郑泽现在看着精神恍惚,知府未必就能保证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知府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关心道:“郑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郑泽突然破防,全然不顾什么上下级,甩开知府的手,大喊道:“真的,我没有骗人!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太累了?我一点都不累,我看的清清楚楚,看到她……”
“夫君,你怎么还不回家呢?”
细细柔柔的女声冷不丁从门口传出。
明明屋里阳光温暖,但不知为何,知府打了个寒颤,循声看去。
郑泽整个人则像被冰冻,凝固在原地,慢慢地转过头去。
知府甚至能听到嘎啦嘎啦骨头转动的声音。
郑泽的妻子就站在门口,在屋檐下阴影处扶着门框,一脸担忧地看着郑泽:“你不是说要午睡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呢?叫我一顿好找。”
她伸出手招了招:“夫君,我们走吧。”
知府莫名感觉一阵阴风吹过,浑身鸡皮疙瘩绽开。
郑泽的妻子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的?
郑泽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他回头深深望了知府一眼。
那一眼饱含太多无法言语的情绪,知府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恐惧,绝望,和决绝糅杂在一起,让人浑身战栗。
郑泽慢慢地抬起脚步向妻子走去。
知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哽在喉头,没有讲出口。
他亲眼看着夫妻二人离去。
在那之后,郑泽再也没有来过衙门。
*
鱼娩问:“那你后来去郑泽家看过吗?”
知府忙道:“当然!”
郑泽妻子一走,他就带着衙门几个壮丁去了郑泽家,誓要解救郑泽。
然而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
几个人商量了下,要不干脆撞开门看看得了。
然而不论用多大的力,都没法撞开那扇门。
仿佛有某种力量从内里禁锢了这座宅院。
直到将里面的活人消化完,这扇门才会重新开启。
徐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是要带我们去郑泽家?”
知府摇头:“我再怎么样也是地方父母官,肯定是疫病要紧,至于郑泽,只是出于我个人的请求。还请仙官帮我看看,郑泽还有得救没。”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么久过去,郑泽就算有天大能耐,也早就被妖怪吸干了。
鱼娩拽了拽徐凌的袖子,问:“妖怪真有这么大能耐吗?”
徐凌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问‘你不是不说话了吗?’。
鱼娩冲着他粲然一笑,是标准的八颗牙齿。
徐凌别过眼,恰好是知府那个方向。
知府清楚地看到他笑了。
知府:“?”
徐凌道:“自从魔渊接手了所有妖的统辖,加之两界被海域隔开,魔渊很少与凡间往来。魔渊禁止妖怪烧杀抢掠,为祸苍生,故而这百年来魔渊,灵域,极海之滨和凡间互不干扰。但是……”
鱼娩接着说:“但是!也有一些不服管教妖精,为了区分咱们统称他们为妖鬼。他们没有入魔渊管辖,而在其他几界游荡,屡屡作恶。灵域他们肯定是不敢去的,极海之滨又是隐士大能地盘,所以流亡的地方只能是凡间。”
“你方才所说的郑泽应当是被妖鬼缠上,但是缘由还未可知。同样,也不知道这场疫病和缠着他的那个妖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知府听明白了,连连点头称是:“希望两位仙官此行能够解决此患。”
鱼娩此刻在知府心中的地位已经从狼妖一路提升,变成了仙官。
至于两人之间的捆绑,也成了某种闺房之乐。
知府心道:可能这就是灵域吧,有够开放的。
一路摸清楚汴城发生的事情,车轱辘也骨碌碌停下。
避难所到了。
知府拿了两条帕子递给二人:“这病传染性很强,知道你们厉害,但是多少还是防护一下。”
徐凌愣了下,从知府手中接过。
他回眸看了鱼娩一眼。
鱼娩又眉眼弯弯地一笑,举起了自己的手,示意他自己现在正在被绑着。
徐凌思忖片刻,拿了一块帕子遮住她下半张脸。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咫尺可闻。
鱼娩眨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在鱼娩的世界里,很少有害羞这个词的存在,她专注地盯着徐凌的眼睛,直到徐凌先垂下眼。
少年抬手,将两根细细的带子绕到她脑后,甚至不用看,指尖灵活地在她身后绑结。
鱼娩能够看清他细长柔软的睫毛,微微上翘的弧度,和干净利落的单眼皮,以及眼角那颗泪痣。
面纱被风轻轻吹起,先扑面而来的少女的馨香。
对于鱼娩而言,徐凌已是自己送入虎口的待宰羔羊。
她是主动的那个人,却先闭上了眼睛。
徐凌的指尖在她脑后顿住。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少年的喉结清晰地滚动一轮。
知府已经看呆。
这样无视他真的好吗?真的一定要在他面前这个样子吗?你们有什么闺房之乐就不能关上门来自己进行吗?
鱼娩哪里会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能不能多活一天。
唇瓣触碰,戛然而止。
少女以很快的速度回收了自己的吻。
她满怀信心地在识海中搜寻,却存活天数依旧是一天。
鱼娩:“?”
嘴角弧度骤然拉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徐凌,忽然意识到。
合欢蛊是不是有毛病?
隔着面纱那就不叫亲了吗?
这世界对的起她的努力吗?
知府咳了一声,问:“你们还要一起进去吗?”
徐凌沉默片刻,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给她把那个结绑好。
他抬手拉动发带,拉着俨然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池鱼娩跟着知府往里面走去。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知府拉开一道缝隙,人过中年稍显肥胖的身躯挤进去。年轻的少男少女紧随其后。
知府解释道:“疫病爆发之后,朝廷派了很多大夫过来,皆感染重病,不治而亡。太医院判断此病应是不治之症,培养一个资历深厚的太医又极不容易,于是朝廷在此地建立避难所,所有感染疫病的人都统一移居到此处,和正常百姓做出隔离,除了送饭的,没人会来这里。”
至于朝廷则不再派人支援汴城,摆明就是放弃了这些感染疫病的百姓。
事到如今,朝廷能做的,也只是确保大部分人的安全。
“隔离开后,也确实很少再有人感染,只是汴城也从从前的繁华之地,变成了一座鬼城。”
城里的人不能出去,城外,除非是上层派来治理疫病的人,也一律不能进来。
被关在这里的,可能是很多人的父母,也有可能是很多人的孩子。
知府站在门口,不再往里去。
徐凌和鱼娩路过这些人时,仔细查看他们的症状。
徐凌翻过一人手腕,伸出手号脉。
片刻,他皱起眉头。
“这些人的脉象并无不妥,脉象虽然微弱,但是跳动平滑有力,并不像人们所说的,病入膏肓之症。”
鱼娩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忽然,徐凌扣着的那只手腕翻过来,躺着的男子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
徐凌下意识地将鱼娩和此人隔开。
所幸那人并非要伤人,他好像只是想从床上爬起。然而因为重病,浑身没有丁点力气,试了几次都无力地倒下。
他半个身子都跌出席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眼睛看向徐凌二人。
缓了很久,男人气息微弱地道:“你们是大夫吗?”
徐凌轻轻颔首。
男人身下的褥子还完好,应当送进来没多久,所以气息尚存。
他伸出手,想要拽两人的袖子,却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
许久,他积攒了些力气,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
知府也于心不忍,他认出了男子身份,说道:“不是不想救你,如果有办法,我们谁都想救人。”
男子的眼睛转了许久,才品懂知府的意思。
刚刚亮起的眼睛有一次陷入沉寂。
避难所内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悲伤沉痛。
少女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在偌大的屋内响起。
鱼娩不解:“你分明没有生病,为什么觉得自己病了呢?”
三个人,六双眼,齐齐看向池鱼娩。
知府不解:“仙官,这是何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