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尚器监典册院万籁俱寂,初春还未回暖,只听夜风穿过树梢,还没有虫鸣。
文故知与俞蕴二人伏在鉴器司角落一处偏僻的屋顶,借飞梁掩住身形。
上一次他们一同穿梭在月下屋檐时还是私闯世子府。
那时文故知受吴管事下套蒙骗失了方向,是刚认识两日的俞蕴踏着月色而来,领着他找对了方向,成为杀头大罪的同盟。
上次世子府府兵巡逻,几次逼得他们藏身石后草丛,十分狼狈。
这次的境遇比起之前就要好得多了。
各处巡逻和暗哨都是卫遣司的人,俞蕴提前下了命令,调了人来,四处分散把小院守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他们不躲人,这次他们捉人。
俞蕴和文故知所在屋顶正对面的小屋是鉴器司一处不起眼的试验场,屋子没人居住,只零零碎碎堆着测试器灵功能用的杂物。
院子里跟所有试验场一样,桌子用具一应俱全。
最重要的一点,有几件未测试完成的器灵暂时存放在此处,郑家镜匣就在其中。
几个时辰前,鉴器司司卿梁延生松口提醒俞蕴这件器灵归孟逾舟处理,离开前还没测试完全。
她立刻体会到梁延生言下之意。
孟逾舟热爱器灵到偏执的地步,是俞蕴找上门后为了躲事才辞官。
其他的不提,就他手中正在测验到收尾地步的这件器灵,没弄清器灵功能的孟逾舟必定忧心牵挂。
按照鉴器司规矩,为保证安全,每件器灵必须有专门的则录郎负责测试和管控,即便是出现职位更替或人员变动,器灵也不会在无主情况下闲置一日以上。
郑家镜匣明日会换其他则录郎负责,所以今夜就是逮住孟逾舟最好的机会。
就赌他对器灵的一腔热情,割舍不下研究了大半夜只差临门一脚的镜匣,要回来完成对它的测试。
这一守就是几个时辰。
自下午守到深夜,俞蕴见月上树梢还没有人影,嘱咐暗哨盯紧院门,自己伸了个懒腰,轻巧的跃下屋檐去活动筋骨。
在底下仰着头,她单手叉腰扶着佩剑,另一手抬起来,眯一只眼睛从虚拢的指缝里抓月光。
文故知也跟着她下去,两人并肩靠在廊下阴影里。
为打发时间,文故知起了个话头与她闲聊。
“你待他们很好”
他也仰头看着月光。
鉴器司修筑高墙用来降低器灵对外界的影响,文故知不知道这个没有绿植的院落里有多少奇妙的器灵,这些器灵又有什么各自的功能,是什么特殊的来历,是谁的礼物,还是谁的回忆。
他接触器灵不过短短半月,这些对他来说还很是陌生。
当他抬头在高墙上找月亮的时候,先看见的是屋檐上四处分布的卫乌使的影子。
俞蕴清楚每一个人的名字,来历,武器,点位,等等等等。
他这一日跟在她身边,看她熟稔亲切的对每一个人露出笑容,那都是发自真心的。
他嘴里的“他们”指的就是这些安静忙碌的卫乌使。
俞蕴有些差异,没想到文故知提到她和卫乌使的关系,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半晌,身侧传来玉器碰撞的轻响。
俞蕴怀抱着剑,用方才抓握月光的指尖绕着剑穗,丝线下坠着的玉石珠子在她指尖划动。
“是他们待我很好”她说。
“我在尚器监典册院长大,卫乌使是我的亲人。”
柔和的月光下她侧颜恬静,环抱着卫遣司最锋利的剑,提到卫遣司的众人,俞蕴眉眼舒展。
亲人两个字从她唇边自然流出,她却茫然的眨眨眼。
时辰尚早,文故知身处尚器监典册院深处,与一群身手上乘,驱使器灵的人同行,只感觉到互相信任的安心。
各司其职,互为后盾,卫遣司与俞蕴是一体而不可分割的。
而此时作为俞蕴的同盟,文故知感觉自己被这个集体轻轻接纳,像一池平静的湖水那样将他包容其中。
罕见的,他时常紧张焦虑的心情被平复。
于是不带任何目的和试探,只是出于了解和关心,他将话题延续。
“俞院长呢,你与他是俞家同支吗”他轻声追问。
俞蕴先是点头肯定,后又低下头看着指尖的剑穗,抿嘴否定。
“俞泊峤是我的义父”她回答。
“我的......生母,因我而身体虚弱,早早离去。那之后是院长接手了我的生活,将我留在卫遣司,请师父教育我成人”
“他将我视如己出,在血缘关系外,我们亲如一家”
文故知倚靠在高墙投下的阴影里,倾听俞蕴讲起她的曾经。
俞泊峤性格稳重,不喜热闹,从不参与党派站队也鲜少参与宫宴,他与这位院长同朝为官也只知道俞泊峤至今未娶。
虽说俞姓在本朝并不是常见的大姓,俞蕴,俞泊峤,很轻易便能猜出他们为同族亲人。
只是没想到俞蕴是他的义女。
如此看来辞今朝时方宓的那句小妹,大概是出于两姓姻亲后同辈的表姐妹。
毕竟方家世代经商家大业大,各支各房子女颇多,有娶俞家后人的也不奇怪。
想到那一身红裙艳如骄阳的方宓,文故知的思绪被扯回几日前在辞今朝与澄王对峙的那个晚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如何得知乔云祈没死。”
他口中的乔云祈是世子的本名。
或许年轻的澄王曾向上天祈祷过愿子嗣如白云在天,带着无数关于晴空暖阳的美好祈愿一辈子自由无拘。
可惜造化弄人,天总不遂人愿。
俞蕴闻言转过身去以肩膀抵着墙壁,侧靠着将头歪到墙壁上。
月光完全被她冷落在背后,阴影下只看见她平静的眼睛在回望等待她回应的文故知。
那日在辞今朝顶楼,面对楼下来势汹汹的澄王和黑甲军。
在文故知绕过方宓独自下楼前最后望过去的一眼里,穿过最近处担忧的方宓,焦急万分的刘郴和惊惧的洳年,文故知的眼神直直落在远处的俞蕴身上。
那日的俞蕴是淡色的,但辞今朝的琉璃花灯为她披上各色弧光。
她知道文故知会回头,静静的站在那里,在视线交汇那一刻。
俞蕴启唇,一字一顿清晰的用无声的话语告诉他。
“世子无恙”
于是文故知下楼,上交证据,任由刀锋砍进肩头。
他对澄王道出案件真相,世子乔云祈失踪在外,没死,安然如故。
后续事情推着人前进,辞今朝一别数日,他从未问起俞蕴为何如此肯定。
今日月光正好,蹲守的孟逾舟还不见影子,他要向她问个明白。
“查案那三天我与你形影不离,共享情报,其中并未有任何迹象证明那尸身不是世子”
相反,浑身酒臭的尸体更符合真实的世子。
被勾起来回忆,文故知实在太好奇,急迫的凑近俞蕴想要听她解惑。
“你是与我同行同处,但唯有一件事,是我独自接近,你在旁观的”
俞蕴唇角上扬,一挑眉,明显是趣味上头。
她本可以直接说明白的,但文故知好奇到眼睛发亮,让她平生了逗弄的心思。
毕竟他文故知文大人才是侦破世子案的凶手,就让她看看是否真如传闻那般聪明无二。
“是兆隐告诉你的”
文故知没让她失望,皱眉撇嘴的反应昭示着他对提起这人的厌恶。
有胆畏罪自杀却无胆为自己行为负起责任,他厌恶这种自轻自贱毫无担当的人。
更何况还为他个人行为误伤他人,文故知下意识眼神往下飘,俞蕴手上的绷带已经解开了。
“嗯,兆隐在咬舌前曾对我说,“去抓住他”。”
“当时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当是他怨恨恐慌之下的胡言乱语,直到看见筱缃窗外的兔子花灯,我便明白了”
筱缃曾怨愤世子失约,叫她独守空闺苦等几个时辰,直等到小厮送来的花灯。
那小厮外貌特征确如她后续对澄王所说,这一点上筱缃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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