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孟逾舟跑了?”
鉴器司主屋议事堂内传出一声满带怒气和杀意的喊声,惊动了院中往来忙碌的则录郎。
“我前几日与他商谈不顺,约好了改日再议”
“昨日我来时他推脱说要测试新收的郑氏镜匣,抽不开身,就定了今日谈,怎么可能跑了”
第二次被同一人耍,俞蕴再好的脾气也没忍住怒气。
她眉峰上扬,眼神锐利,要从对面笑盈盈的中年人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文故知站在她身边,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她将疑惑的眼神投到对方身上。
鉴器司主屋内杂乱程度与院中不遑多让,满地是木头铁锭和各种测试留下的碎石和土块。
桌台上一边是炉灶锅子,一边平摊着硝石火器等一系列工具。
墙壁挂满精细的仪器图纸,前面站着鉴器司的司卿,梁延生。
这位梁司卿约莫四十岁上下,正值壮年,被文故知和俞蕴两个小辈盯得面露窘迫。
他身上官袍刚被火燎了袍角,大袖用襻膊系着,浑身烟灰盖的他灰头土脸,显然是跟着外面所有则录郎一样,正忙活测试器灵状态时临时被叫来顶事的。
看着俞蕴双手环抱气势汹汹的来要人,梁延生有苦难言,只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孟逾舟来鉴器司三载有余,按照规矩,在职满三年者可自选调任或归家,他要走,我也拦不住呀”
“呵,早不走晚不走,偏约我见面前一晚连夜走,摆明了是要耍我”
俞蕴小声暗骂,好一个拦不住。
谁都知道鉴器司的司卿梁延生身强体壮脑袋灵光,既是匠工神手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定然是受到这鬼灵精的逼迫要挟在为他遮掩。
她对孟逾舟本就不好的印象更差了。
俞蕴不愿对熟悉的前辈不敬,只好压着脾气软下态度,换个法子追问他的下落。
“梁叔,并非我执意纠缠,而是我与友人有件要紧事,非见他一面不可”
她口中的友人自然是文故知。
两人站得近,俞蕴胳膊肘一杵把留在后面观察的他捅到台前来,递了个眼神叫他帮腔。
“这位友人家传珍宝失窃,全族亲人焦急万分,求助与我。我想孟则录熟知城内器灵状况,消息灵通,兴许能有些帮助”
俞蕴搬出先前对鉴器司守门人那一套说辞重复给梁延生听,将文故知包装成凄惨焦急的寻宝人,试图撬开眼前老好人的嘴。
“竟是如此,唉,贼盗猖獗,世风日下......”
这瞄着打的招术果然奏效。
梁延生再次看向文故知时候已经变得十分同情和怜惜,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犹豫和迟疑。
见他态度松动,俞蕴眨眨眼,示意文故知再添上一把火。
“是,家母为之忧虑不止,已是寝食难安,日日催促我寻回家族珍宝,否则族中长幼亲人即便是百年之后也难以安息”
拗不过她的眼神催促,文故知跨过脚下拦路的木简,上前拱手行礼,对梁延生诉说悲情。
不同于俞蕴的四平八稳,他说起家中珍宝时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是真实的忧愁焦急。
俞蕴看在眼里,知道文故知是在说文家的双刀。
“晚辈追寻这件珍宝下落数年,近日偶然有了些许线索,只是事关器灵,晚辈家中从政从商,对此并无涉猎,只得上门求助俞司卿”
说罢,他又对着梁延生更深的拱手下拜,朗声相求。
“还望司卿大人告知则录郎下落,来日家族珍宝回归,文家上下定然记您恩情”
见他恭恭敬敬言辞恳切,听说是为追寻失窃珍宝而来时便已经有所触动的梁延生彻底被撬开了口子。
中年人被他央求的心软,急忙赶着绕过桌台去扶他,这边已经接触到文故知的胳膊,听见耳畔他提起家族,梁延生脸色微变。
“孩子,你是文家后人?是绥州文家,还是惠南文家”
扶着年轻人手臂,梁延生直直盯着他的脸。
文故知迎着他视线回望,摇头否认,掩藏不住话里带出来的自豪,他有一瞬间不自觉的挺直脊背。
“大人,我是京城本支,前安国将军府的文家”
话语出口没有回旋的余地,俞蕴紧张的抿了抿唇,思索着梁延生可能做出的反应,提前在脑中编着对策。
文故知也是一时口快,反应过来止不住的懊恼。
尚器监典册院的氛围太过特殊,见的每个人都轻松和善,令他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
在那样慈祥关切的目光中就这么轻松的将身份和盘托出,实在危险。
他撇了一眼俞蕴的方向,正见对方抿着唇神色凝重戒备,不知所想。
文故知定了定心神,压下对陌生人放松警惕的后怕,决定重新提起对这个环境的警惕,挣脱梁延生的手臂。
却没想到梁延生抓着他小臂的宽厚手掌紧了紧,没等他挣脱就自行松了手,紧接着另一只手也跟着抬起来。
在二人预想的所有状况之外,他双手绕到背后环抱了文故知。
“好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梁延生的怀抱仅维持了片刻,他像是家族慈祥的长辈一般,捏着文故知肩膀感叹岁月的痕迹。
“梁叔,他肩......”
俞蕴见梁延生手掌在文故知肩膀上都捏出了烟灰印子,想起他藏在斗篷下的伤,出声提醒。
“没事”
文故知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慈祥的长辈。
梁延生围着他上下关切,他却能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他截住要来帮忙的俞蕴,有些冒犯的直言追问梁延生的身份。
“您认识我?”
“哦不不,当然不,我与你是初次见面”
中年人呵呵笑着直摆手,身后锅子咕嘟作响,他抬手凌空指了指,麻利的穿过层层路障一眨眼的功夫守到锅子边去了。
陶盖掀开热气蒸腾,泛着一股难言的怪味。
“我只是早年在方家私塾读过书,与你母亲呢,做了几年同窗。”
梁延生像闻不见似的,一边继续跟他俩说话,一边用长柄铁夹伸入锅子中搅和。
“实在不是鉴器司不帮忙,那确实是来的不巧,小孟他昨日下午就辞了走了,现在八成都出京十几里了吧”
经他这么一搅拌,原本平静冒烟的陶锅开始摇晃膨胀摇晃,在三人眼前涨大了两倍不止。
“出京?他昨日调任今日就被派遣出京?”
文故知捉住话里重点。
他在朝廷为官,深知官员调任外派的手续复杂,城门夜间落锁晨早才开,除非皇权特许,否则必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连夜完成手续出京。
先前俞蕴同他说这名叫孟逾舟的则录郎对花灯红章有门路,却也没细说具体情况。
偏他来时对方调任离开,上司梁延生对他的只言片语的亲近又耐人寻味。
一瞬间,文故知感到身侧环保双臂淡然站立的俞蕴和守着锅炉笑盈盈的慈祥前辈都仿佛在用算计的眼神注视他。
锅炉升腾的白烟是阴谋的气味。
梁延生仍旧不紧不慢的搅动铁夹,被他提醒刚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
“错了错了,看我这记性,小孟没调任,他是辞官”
“辞官?”俞蕴重复了一遍,不解的偏了偏头。
“嗯,家里有事,辞官回乡”
手下陶锅涨大到极限,梁延生躬身看了看灶火正旺,时机恰当,他随口应着俞蕴的话,反而招呼文故知过来搭把手。
“哎!文家小子,提那水壶来。”他很熟稔的吆喝道,拍了两把手上的灰。
见文故知没反应,中年人啧了一声,为他迟疑稍稍愠怒,又催促道。
“愣什么神呢,快拿来啊”
他前半句语气强硬,后半句转柔和,尾音上扬,像长辈在逗弄自家的顽皮小孩。
文故知第一反应是先去俞蕴那找答案,她仍旧双手环抱站在身边,黑眸微亮,视线在他们身上灵动的来回打转。
又进入了常见的观望态度,她耸肩摇头,并不给他拿主意。
鬼使神差的,文故知遵循了心底的想法,提过近在咫尺的水壶送到梁延生身边。
“梁大人,事关重大,我们确实需要见孟则录。”
桌台这边炭火燥热,不知是烟雾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站在陶锅前的文故知喉头发紧,呼吸有些不畅。
心事重重,他压下莫名的紧张,再次提起孟逾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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