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德?”
祁歌难以置信地盯着墓碑后的男人,惊慌失措。
那张惨白面庞爬满骇人青筋,乌青的眼尾像是挂着泪,朱红嘴唇轻启:“见到我很惊讶?”
祁歌努力平复呼吸。又有谁见到死而复生之人不会惊讶?况且还这副不正常的模样。
自己的弟弟祁德现在活像一具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鬼魂。双眸浑浊不堪,穿了身破布,风一吹布衫就贴在腿根,头发也是用一根枯树枝随意扎起。
“你没死?”祁歌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坟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谁欺负你的?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报仇!”
“……”祁德理了理凌乱发丝,“是没死,也没有受欺负。找你是有事。”
祁歌:“什么事?让我救叶小姐我已经做了,你现在既然还活着,能不能和我回家去?母亲父亲都很想你,特别母亲一直很愧疚……”
祁德双眼红肿,厉声质问道:“她愧疚什么?不该是你愧疚吗我亲爱的哥哥?”
“如果那日不是你非要吃什么狗屁驴打滚,我会走散吗?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蠢笨如猪还想着继承家业,你自己不知道母亲愁眉不展的样子是因为你吗?”他的咽喉像是浸了血,越说越嘶哑,“如果我还在,又怎么会有你的份。”
“够了!”祁歌拔剑对上他,额前青筋暴起。
他轻笑一声:“呵……戳到痛处了?可惜你还是要靠我找那祁氏秘宝,发怒又不敢杀我,真可怜啊。没想过为什么只有我知道秘宝何在吗?”
“早在我六岁时,就被父亲选为祁氏一族的继承人,而你只是迫不得已的备选罢了。”
恢复理智的祁歌收回手中剑,咬牙问道:“所以我还要怎么做,才能告诉我秘宝在何处。”
“我要你……”
一缕发丝吹到唇角,染上腥红血渍:“杀了叶大小姐,带着她的头颅来见我。”
“什么??”
“给你一周时间,见不到她的头就来取你的头,”祁德抬手拭去嘴角血迹,打量起阴绿色的双手,“还有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弟弟妹妹。既然你们选择抛下我让我历经苦楚,就别想好过。”
……
祁歌梳头的手一抖,头发打了结。
“第三天了……”他不停揉脑袋,烦躁地起身拿起一旁的剑,“要说服自己。没事的,偷偷杀掉没人会发现的,她的那个丈夫不会发现,她妹妹也不会发现……”
“娇娇知道了该怎么办啊!?”他瘫坐在地上。
“叶玑玙也没对我怎么样,我到底要多没良心才会杀她。可是如果不杀她,真像祁德所说全家遭殃……”他攥紧手中剑,出了卧室直往院子里走。
耳畔的哭喊声逐渐清晰,他蒙了层云雾,直至撞见叶霁雨时才散开。
叶霁雨正端盆水急匆匆往卧房走,撞到他时那盆温水也掉落在地,溅在两人身上,木盆一声闷响掉在地上。
“你妈要生了。”她捡起盆面无表情地递给祁歌,“去打热水,晚点你妈就死了。”
“啊?!”
“快点!”她吼道,提起湿漉漉的裙摆跑回卧房。
祁柔领小孩待在帘外,帘内是躺在床上痛苦万分的贺夫人,何姨妈抓住她的手不放,额前出了冷汗。
何姨妈正痛哭流涕:“表姐……”
叶霁雨探进床帐中,用帕子擦拭贺氏身下的血迹,那血却越冒越多,惨红占据了整个视野。她强忍腥臭,低头将被血染透的方帕浸入盆中温水。
自己是心内科的,不会这个啊……现下只能先擦干净血,等接生婆来。
躺在床上的贺氏虚弱至极,张开发白发干的嘴唇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叶霁雨没抬头,不停擦拭贺氏腿上血迹,也不回话,起身满头大汗地去接帘外的水盆。
祁歌惊慌失色,拉住叶霁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我母亲怎么样?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她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帘外的孩子一齐哭起来,就连懂事些的祁柔也没忍住掩面哭泣。
“妈妈……呜呜呜……”
“非常不怎么样,”她强行拽回那只手,手心血迹流至撸起的袖口,“再去接点水来,温水,要快。”
祁歌连忙点头,不顾手上血迹,一边擦拭脸庞泪水一边出了门,脂粉鲜血泪水混为一物。
叶霁雨崩溃地站在床铺前。
哭喊声密匝匝堆积在她耳中,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刷了红漆的手愣愣地伸出,她去瞧浸入鲜血的掌纹,第一次这么害怕。
偏偏无法读档,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重振旗鼓,捞出浸在水中的方帕,继续擦拭,抬头对床头的何姨妈说:“去找找有没有三七粉和米汤,红花酒和藕汁也行。”
“好……”何姨妈点头,松开贺夫人的手出去。
叶霁雨递给贺氏一块干净的毛巾,解释道:“你这应该是软产道损伤,先试试用力生不生得出来,也别太用力。”古代不能剖腹产,也只能这样了。
贺夫人紧咬下唇,将那块毛巾塞入嘴中,看她的眼神有些释然。
祁歌端水盆进屋,叶霁雨掀开帘子去接,又递给他一盆鲜红的水:“倒了,再去接水来。”
祁歌边抽噎边接过木盆。
那洁白纱帘被掀得通红,叶霁雨刚蹲下身就听见帘外响动。
掀开纱帘,她与门口的江玄对视。
祁歌一边骂一边捡起掉落的木盆,飞奔出门,接生婆连忙进了帘内。而她却久久站在帘前,抓纱帘的手缓缓松开,她也慢慢走出帘内。
江玄眼眶里蓄了泪,等她狼狈地用裙摆擦拭满手鲜血时终于溢出来。
“姐姐……”她就这样被抱住,火燎的心经温水过了一遍,舒适了些,“我来迟了。”
“起码来了。”她低头不去看那双流泪的眼睛。
她想伸手摸摸那张脸,又将手藏在身后,挣脱开怀抱转身进了帘内,独留纱帘殷红一角。
“夫人要使劲啊!”婆子心急如焚,不停跺脚。
贺夫人嘴里塞了毛巾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呜咽,汗水积在颈窝。
叶霁雨见状用水洗净手臂,扯出贺氏嘴里的毛巾,将小臂伸过去:“咬我手吧,把我当做你那个朝三暮四的丈夫。”
贺氏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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