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骆淼出来的时候顺手开了的,还没关上。
从里面透出来些光,惨白,跟压抑咳嗽声一结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齐寒暮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外头早已暮色四合,夜晚的医院也没有比白天少忙碌几分,从上往下看,底层大厅人们来来往往,跟小蚂蚁似的,三三五五聚成一块。
有年轻的憔悴病人和忧愁老者相互搀扶。
旁边掠过垂垂老矣,双眼无神的女子,手里抱着孩子。
孩子手腕伸出来,被家人小心固定住,还在输液。
医院总是能反应人生百态,夏漪清的位置有些巧,不需要刻意找角度,就能看到面红耳赤的男女。
他们怒瞪着彼此,从口型中大概可以判断出两人正在为钱的事情发愁。
不知道女人胸膛剧烈起伏之后说了一句什么,男人瞬间红了眼,肩膀塌下去,垂着头到外边一个人静静坐下。
这里面有太多无奈,VIP病区稍微要好一些。
但将近半夜,仍旧有医生护士推着抢救床,匆匆忙忙掠过。
在外头能听到仪器细微的响声,不大,像是生命的回音,既召唤着死亡,又预示着新生。
“夫人要进去再看看三爷么,”骆秘书的声音从旁边来,
“三爷术后恢复不太好,止痛泵又提前停了,现在应该需要人陪。”
齐寒英吃完了饭,抬头。
那双跟齐寒暮轮廓相似,却少了其中凌厉的眼眸盯着夏漪清看了很久,留下一句,“好好陪我哥。”
他撑着凳子起身,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眼底青黑明显。
或许没扶稳,年轻男人晃了一下,被骆淼扶住。
夏漪清只看到他的发旋。
“你要看好我哥,我哥这个人嘴上不说,实际上真的很喜欢你,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真的……拜托你。”
年轻人微微躬身,朝夏漪清缓缓弯腰,近乎行了一礼。
夏漪清虚扶他一把,“不必这么麻烦,他是我丈夫,我自然会照顾。”
这些天,齐寒暮的一对奇葩父母没有来医院闹过,估计也是齐寒英在后面出了力。
见年轻人在骆淼的陪伴下远去,夏漪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门按照惯例没有锁,也不能上锁。
医院要全方位监护病人的健康,在这些方面,实在没有办法做到能兼顾病人的隐私。
夏漪清缓缓合上门缝,看到那个戴鼻氧管的单薄身影闭着眼。
曾经高高在上的三爷现在被迫圈禁在这么小的地方,隐私全无,这感觉,估计是真不好受。
“三爷?”
看心电监护仪上面显示的数字稍微稳定,这人脱离危险状态,夏漪清大胆叫了他一句。
实际上她行为更大胆。
在她叫齐寒暮那一声时,她的人已经距离病床不到一米。
叫完之后,夏漪清已经抄过一张向骆淼借的椅子,径自坐下了。
男人耐看的五官即使在消瘦的脸庞上,也不显得令人害怕,而是跟那张有着病气的脸完美融合。
他眼眸阖上,床边的镇痛泵已经关闭,而那两道剑眉微蹙,几乎能在眉心供气一道竖线。
可能处在昏睡状态的齐寒暮很乖,人平躺在有弧度的病床,双手搭在腹部,针孔明显,却没有在输液。
夏漪清小小碰一下,很凉。
像是冬日里大海的温度,碰一下不至于掉一层皮,却让人不由得全身颤抖,狠狠打一个寒颤。
夏漪清慢慢用眼神描摹男人的脸庞及眉眼,心也跟着静下来。
闭着眼的,不跟她说话的男人美好沉静,像一副古老的油画,细看,深沉的海水在不断翻涌,波涛缱绻,又打着旋勾住人的脚腕。
如果睡着的齐寒暮是海,夏漪清就是在海边抱着双膝,睁大眼睛看云卷云舒,海浪一波一波涌上沙滩的孩子。
孩子被独属于海洋的沉静吸引,想接近这份安宁。
但是靠近一步就靠近了危险,远离一步又远离了心安。
海浪无知无觉翻涌,而岸上的孩子开始不安分地寻找画板,企图将这海的深沉与辽阔记在心间。
“唔?”
齐寒暮薄薄苍白眼睑掀开。
他的眼睛也像夜幕下的海,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浪潮滔天。
或许是刚睡喉咙干渴,又可能是插管抢救后声音总会若有若无带着沙哑,齐寒暮没有说话。
他用那双带着寒凉的眼眸直视夏漪清,一瞬不瞬。
但里头却没有半分缱绻,只余下深深夜幕。
以及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虽然没动,但缩回被子里的手已经在向夏漪清询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你呀,”夏漪清没有掀开被子去找齐寒暮的手,她替他掖一下被子,嘴角弯弯,
“对了,你有没有想吃什么?医生说可以吃点东西了,不能一直用营养液维持饱腹感噢。”
男人眼睫垂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脸上青绿色的鼻氧管太过明显,却在泛青面色的衬托之下,显得没那么违和。
男人静静靠在床上,女孩坐得优雅,却不禁往他这边靠近些。
她仿佛不知道失落为何物,正眉飞色舞给他介绍他如今能吃的东西。
那些事情他本人都不在乎。
病了这么久,每次发作都是在跟死神抢人,齐寒暮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剧烈痛苦之后见到惨白天花板的感觉。
但面前这个女人的到来,不由分说,给病房添上了色彩。
就像夜空中闪过的流星,耀眼,令人向往。
但是,又极其短暂。
她或许是对他有感情的,但这份感情在病痛的折磨之下,还能维持多久。
齐寒暮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想去知道。
如果光不能久久停在他身上,又何必来照亮。
难道不知道,在暗处的人,也能活得很好,也有面对未来的希望么。
自从这束光照进他的生活里,一切就变了。
他不再渴望复仇,拼尽全力拿到齐家掌控权,居然也只是想让她看看。
让那束光能短暂为他停留。
但这三年的经历告诉他,他错了,错得离谱。
光不会因为曾经照亮过黑暗,便把那些暗处的东西记住。
她只会笑一笑,奔赴下一场。
拯救另一个人。
“出去。”
男人声音突兀,又很沙哑,混着痰音。
原本就模糊不清的音色更加令人厌弃。
他闭上眼,用尽全力侧身,抬起瘦削手腕,指尖触碰呼叫铃。
本能不想看女孩眼中的批判和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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