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宸阁外，沐昭拉住江津白，塞给他一块信物：“去丹宸阁左拐第三个小巷巷口，把信物交给她，九流门会把她们转移出去。”

江津白一愣，匆匆抓住沐昭的手腕：“你要去哪？”

沐昭垂眸，江津白触电般松开手。

她抬头，笑了笑：“秘密。”

江津白：“……”

他望着沐昭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莫名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那个……”

“……我能回来帮你吗。”

正在思考问题的沐昭脚步微顿，回头望向江津白微抿的唇角，顿了一下，笑道：

“……当然，我还等着出事了你背我跑路呢。”

江津白松了一口气：

“哦，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望着沐昭小声说：“小心。”

沐昭笑了笑，看他远去的背影，挑了挑眉，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丹宸阁

子时已到。

丹宸阁内群英毕至，一楼大厅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众人神色癫狂，仿佛燥热的鼠群。

“诸位今日大家欢聚于此，为丹宸阁增光添彩，本阁主感激不尽，为诸位准备一曲天女散花……！”

沐昭淡淡收回目光，望向高台处开口的永固公子——

他带着一枚金色貔貅面具，高坐看台，手举金樽，起身朝一圈宾客遥遥相敬。

“哪里哪里……”

“托公子的福，呵呵。”

“还得公子继续照应我们……？！！”

“轰隆————！！！！”

众人纷纷举杯相庆，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谁也没想到的巨响，自丹宸阁入门处轰然炸开。

人影未至，剑光先行。

现场寂静一瞬，紧接着像炸开了锅，目光纷纷投向空地处那道凛冽的身影。

“他是谁……？！”

“发生了什么？？？！？”

“好大的胆子，敢来丹宸阁闹事？！”

三楼凭栏处。

玉面修罗斜倚着栏杆，垂眸望向一楼大厅的骚动。

沐昭目光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隐藏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微小弧度——

来了。

她果然没看错人，叶非夜没有辜负沐昭的期待。

根据九流门留下的线索——

在丹宸宴开场前，如约而至，敲响这阵前的第一道鼓声。

没有管底下的喊打喊杀，混乱中，沐昭好整以暇抬眸看向丹宸阁四层——

尽管隔着面具看不清神情，沐昭却不难感到永固公子的气愤。

“来人……”

永固公子压抑着怒气，努力保持风度的嗓音传遍阁内，“将这个小贼就地格杀！！”

话音落下，不少隐藏在暗处的人使了眼色，不动声色将叶非夜围在中间，悄悄关闭了丹宸阁的出口。

“喝啊——！”

“找死！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叶非夜飞速甩开身边打手，顺势打上定身术，按住他陡然僵住的身体借力飞身上前，紧紧附身于巨大的盘龙柱上。

闻言，他猛得抬头望向四楼，目如寒星，精准锁定永固公子的身影。

望着那负手而立的金貔貅，叶非夜忍不住怒目而视。

“……”

他冷眼扫过下方意图上前的守卫，感受到自身灵力被塔内压制，心知不可硬抗。

丹宸阁内有压制境界的法器，任何人进入此地相当如主动走入他人领域，受此地束缚，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叶非夜深吸一口气，运气大喝道：

“在下五岳门座下大弟子叶非夜，诸位，回头是岸！大道漫漫，怎可贪恋钱财，放纵欲念！”

“若永固公子愿意释放百姓，弥补钱财，前往中洲城城主府认错，在下愿意为公子担保，减轻刑罚！”

“……”

“…………”

这一番话说下来，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骤然，一声大笑从四楼传来。

紧接着，一阵阵大笑声自阁内各处响起。

“……”

叶非夜皱起眉头，望向大笑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饶是沐昭猜到他心性如此，也忍不住为之侧目。

他先是掀了人家场子，紧接着要爱财如命的永固公子散尽家财主动领罚？

要他们这些视人命为草芥，自认高人一等的仙人认错吗？

没有民脂民膏，无法大肆敛财，那他这个永固公子还怎么金瓯无缺，丹宸永固？

沐昭饶有兴致地目光扫过在场一张张嘲笑，讥讽的面孔。

方才叶非夜自报家门时，一大批看热闹的人面色剧变，转身朝外边跑。

现在，现场只剩下一些自持修为，或是跟丹宸阁关系匪浅的人了。

“五岳门大弟子……嗤！哪里来的傻子，这里可是天一宗山下的中洲城，就算你师傅来了都不敢管这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何其猖狂！

叶非夜脸色微变，望向这些人的目光透着震惊与不可思议，大约从未想过世上有如此藏污纳垢之地吧。

“哈，什么五岳门，这些仙门都是一个样，连天一宗都不管，你怎么管？”

“哈哈哈哈哈哈哈——要我看，仙门就是一群狗屁，什么大义，什么苍生，忽悠你们这些蠢货卖命罢了……”

沐昭趁乱来到笑得最大声的人身后，目光盯着他腰间随着大笑而摇晃的玉佩，不住点头。

对啊对啊。

仙门就是一群狗屁，尤其是天一宗。

这样的事，天一宗不管。

所以天一宗该亡，而参与这场“吃人”狂欢的你，你们，也都该死——

沐昭漫不经心的想着这些事，思绪却一时有些发散，

“嗤——”

黑暗中，一道类似风声的声音响起。

红艳艳的血连成一道细线，飙在一旁朱红的柱子上，凝成宛若血泪一般，淅淅沥沥从朱漆上剥落。

阴影骤然暴涨覆盖红柱，最后被不知何时布满整个场地的阴影吞噬。

“……咯、咯咯、……”

肖继业猛得睁大眼睛，喉咙中发出一阵惊恐的泣音。

一双手体贴地从身后扶住了他即将跌落的躯体。

“少爷，高兴过头了吧，小心些。”

沐昭忽的压低声音，冰冷的面具探至肖继业脸颊，用气音问道：

“猜、猜、我、是、谁？”

不等肖继业回答，沐昭又轻笑起来，叹了一声。

“忘了，少爷你的喉咙被割断，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诡异一幕，周围人却像毫无察觉一般。

众人脸上的狂热似乎来自某种感染病。

所感染者眼眶充血，神情亢奋，眼神紧盯台上宛如斗兽场的一幕，兴奋地大吼大叫。

“……”

沐昭若有所察觉，忽然抬起头对上叶非夜投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清正，似一把凛冽，宁折不弯的剑。

沐昭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出声。

——居然没被“感染”吗？

是沐昭功力不够？还是这也是一个心无杂念，至纯至刚的“好人”？

——

阁内气氛越发鬼魅。

叶非夜眉头紧蹙，持续的战斗令他半边身子染血，看起来颇为骇人。

“……”

方才那道视线……

他匆匆收回目光，按下心底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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