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席留璎上车后依旧这么说,郁钧漠也不理她,默不作声地开车,她问关于席离芝的事,他惜字如金地答。
只言片语里,席留璎大概知道了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郁钧漠和蒋施绝只是表面关系,席离芝和郁钧漠是地下情,蒋施绝不知道,两人始终藏得很好,但某天被匿名举报,席离芝被处分,郁钧漠被停课,他返校前一天,席离芝跳楼自杀。
郁钧漠淡淡地说出事实时,席留璎的心脏被狠狠地揪着,呼吸很困难,却还要强撑着听完姐姐经历的所有。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车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席留璎看着窗外。
很久,她出声了:“蒋施绝真的不知道?”
车子平匀地行驶在高速上,一盏盏照亮前路的灯“唰”地掠过,席留璎偏着脸看他,他的侧颜在她眼中,一下,一下,忽明忽暗。
“嗯,出事之后才知道。”
席留璎没说话。
“那段时间她在美国当交换生,两个月,你可以去卓灵的官网去查。”
她没有去查。她其实很想哭,但又不可能当着郁钧漠的面哭,所以鼻子酸的慌,开口说话也很艰难,语速很慢:“你喜欢姐姐什么?”
郁钧漠瞥她一眼:“重要么?”
“当然重要!”
他想了想:“漂亮,成绩好。”
“人渣。”她骂,“你们家和蒋家联姻,你不喜欢蒋施绝还非要捆着她,喜欢我姐姐又不敢告诉蒋施绝,人去了美国你才敢找她,你还是男人吗?”
郁钧漠没有反驳她,也没有为自己证明什么,席留璎因为情绪上来骂了他很久,他照单全收,毫无怨言。
等到奉城,席留璎愤怒地下车,车门被狠狠关上,他才解开安全带,像是解开这一路她对他责怪的牢笼,靠到座背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放在旁边的iPhone在不断地弹消息,郁钧漠懒得去看,知道大概又是他们四个人的小群在聊没营养的东西,蒋施绝提出话题,郁耀清呛她,沈一狄附和她。
无聊透顶。郁钧漠从后座拿了自己的谱夹,拿起来后发现席留璎的压在他的下面。
他百无聊赖地翻看她的谱夹。
都是水平极高的曲子,他对古筝不太了解,但家里有个表妹也会弹,逢年过节总是被长辈要求弹一首,郁钧漠也被耳濡目染。
他的手指搭在席留璎的谱夹上,轻轻地抬动。她的每张谱子都很软,褶皱颇多,看得出来练得很刻苦。
今晚是第一次合奏,他们却非常默契,合过三次就能抓住对方演奏的习惯,融合,化解缺点,甚至席留璎还能听出他在第四次弹出的一个错音,融在和弦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
郁钧漠的眉心缓缓皱了起来。
席留璎排练回来后依旧问他到底爱不爱席离芝,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和席离芝接触,如果爱为什么答不出爱她什么,郁钧漠心中烧着火,但始终忍着没冲她发泄。
直到她说,你这样我怎么相信你是不是在骗我,他把自己的手机甩过去给她:“解锁。”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席留璎当即输入姐姐的,也就是自己的生日。
解锁了。
尘埃落定。
所有问题得到了简单粗暴的解答,所有犹豫被硬生生遏制,席留璎感觉在无形中,自己已经被逼上一条不归路。
她很烦,这种戒备的心理一直持续到艺术节开始前一天,她每天除去按部就班地排练、往返奉城,再没有与郁钧漠说过别的话。
夏城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在《青玉案·元夕》中。他们在音乐教室里排练,两人都很投入,以至于沈一狄敲门时没有人听见。
沈一狄直接闯入教室,音乐戛然而止。
“钧漠,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有接。”沈一狄感到很抱歉,但她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边说边往音乐教室最后面走,“轮到你的节目走台了,你们直接过去吧。”
她弯下腰,在学生座位上找什么东西。
席留璎那时就觉得很奇怪,沈一狄那天看向郁钧漠的眼神头一次不那么深情。她向来是捕捉一个人微表情的好手,这一点席离芝生前领教过很多次,包括席家的长辈。
有一次外公偷喝席留璎放在冰箱里的牛奶,饭桌上席留璎质问大家为什么自己的甜牛奶被人喝掉了,外公第一个否认,理由是他有糖尿病,紧接着,爸爸妈妈,外婆和姐姐都否认,席留璎却根据外公因小聪明得逞的嘴角抓住了他。
从那之后,席家没人再敢在席留璎面前说谎。这孩子太机灵太聪明,大人玩不过她。
现在,艺术节吵闹的后台,有人在抓紧补妆,有人在换衣服,有人在最后一次排练自己的节目。
席留璎旁边倚着郁钧漠,两人沉默地看着面前断弦的古筝,与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
“学校还有备用的古筝吗?”她问郁钧漠。
后者乜她:“我不是道具组的。”
席留璎急得团团转。她心里知道肯定是沈一狄搞的鬼,也不明白她出于什么心理去搞她,但现在她无心去想这些。
“那你问一下沈一狄,她肯定知道的。”席留璎说,扯开舞台帷幕往外看。黑压压的观众席最前面,郁钧漠的父亲和蒋施绝的父亲紧挨着坐。
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他们。
郁钧漠无动于衷:“沈一狄也不是道具组的。”
“她不是副团长吗?这次的活动不都是她在负责吗?”席留璎拉上帷幕,焦急地说。
郁钧漠慢吞吞地从口袋拿出手机,滑动联系人列表,点开与沈一狄的对话框。她的微信状态显示忙碌,还挂了一条朋友圈叫大家尽量不给她打电话。
他收起手机,iPhone发出“嚓”一声,说道:“她忙着呢。”
席留璎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搞得很恼火,她锤了郁钧漠的肩膀一下:“这是你的节目!你爸和蒋施绝爸爸都会看你表演,你不想在未来丈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郁钧漠挑眉:“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我以为你只想着给你们班拿奖。”
“两者都有。”席留璎没有否认,她急得团团转,在后台来回踱步,“你快问啊!”
“我觉得我一个人上好像也没问题。”
“你有病!”席留璎毫不客气地骂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她懊恼地扔掉了谱夹,坐到化妆台前生闷气,心想,康济,原来你说的都是真话。郁钧漠和郁耀清这兄弟俩,真的都坏,坏是从骨子里的。
“台上还有一架钢琴。”郁钧漠说。
这句话像一道白光忽然劈开席留璎此刻灰暗的内心,她猛地抬起头,与郁钧漠对视。他表情仍旧平静,而她有所触动。
“敕勒歌,会吧?”郁钧漠从自己的谱夹中抽出几张,递给她。
席留璎震惊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了呗。”他轻飘飘地说。
席留璎盯着他几秒,接过了谱子。
沈一狄在后台总控室,台上的主持人报出郁钧漠的名字后,全场尖叫,而后面紧跟着的名字不是蒋施绝而是席留璎时,沈一狄看见观众席有许多学生开始交头接耳。
她往工作群发了条信息:灯光师准备。
舞台灯光暗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走出来。仅仅是出现剪影,却已经在学生中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郁钧漠!”有女生尖叫出来。
“漠哥好帅啊!”男生不甘示弱。
“唰”一声!灯光忽然变亮!
席留璎与郁钧漠并肩前行,两人信步走到舞台中间。
古筝没有跟着他们上来,沈一狄皱起眉。
许多人都将视线锁定在席留璎身上,学生们立刻躁动了起来,有人在问她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美的,有人疑惑为什么郁钧漠身边的不是蒋施绝,有人看呆了,有人拿手机咔咔拍照。
郁钧漠摘下了绷带,头发全部用发胶梳到脑后,五官锋利英朗,身形笔挺,新中式风格的黑西装却用了铆钉点缀。
席留璎挽着低发髻,身穿黑色鎏金拖地长裙,旗袍形制将她的腰臀比展现到了最完美的形状,正面看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却非常性感又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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