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于窗边,风惊幔抬起一只手遮在眼前,思绪便随流泻于指缝间的点点光斑漂泊到远方。
那里,也有一眼同样幽深湿漉的深井,旁边,也是一片铺青迭翠丝丝沁甜的花田。
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风惊幔猛地起身推开门走到屋外,晚风冒冒失失吹了她一个寒颤,她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浑身浸着汗。
不对。其中一定有问题。自己分明在步跃夕的树屋里开心地弹着南琴弹得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坐回到了自己的窗边举头望月呢?
这中间的一大段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般。再三回想之下,一张小圆脸被她拍完了揉搓连揉带搓之后接着拍。她也不想跟自己的脸过不去,她依稀记得,最后一次察觉到的异样应该是莫名出现在自己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容。
弄明白这些,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上去问问她的好邻居。
风惊幔不想,更准确地说,是不敢。若是从对方那里一无所获还好,她只怕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真相令自己接受不了。不论发生了什么,哪怕被他笑死,只要没有被当面戳穿自己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试着笑了两次,笑容本身带给她的打击丝毫不亚于加诸在她身上的诡异。算了,再按照这个标准笑上几次怕是会留下心里阴影。
放下这个笑暂且不提,“阿——阿嚏!”自己这身汗是怎么回事?风惊幔轻轻揉了揉肚子,不觉得撑得难受,想来不会是因为无意间加食了一餐小火炉。挥了挥手臂,意外地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酸痛。
这是跟谁打了一架不成?没占到便宜恼羞成怒索性一忘了之?
离了个大谱,想来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她扶着额头冥思苦想,指尖在木屋的门板上随意地划着,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异常毫无掺杂,手指轻捻之下竟连半分灰尘也无。
风惊幔似乎找到答案了。
木屋由内至外,甚至细微到床内侧的墙壁,都被人用清水细细擦拭过;井的沿口是湿的,木桶上的水渍也格外明显,半个时辰之内分明有被用过。
她再跑过去看那片花田,月色之下,浅渠中水迹映出的亮光清晰可见,远远望去晕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湿气来。
田螺公子是否存在风惊幔不敢妄言,因为没有亲见。默默奉献勤劳善良的田螺姑娘倒是被她逮到了一个。
风惊幔随手一抓,自头上取下两片顶着水珠的叶子。干脆又打了一桶水上来,手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娴熟。一照之下,腮边果然多了不止一道黑黑的指印子,叫自己方才揉搓的那几把直接润色抹匀了。
那什么,田了个螺的姑娘正是她自己。惊不惊喜?
“什么?你怀疑那支曲子有毒?”
隔着讯影咒阵,风惊幔都有一种被殷檀的口水喷了一脸的错觉。
“姑娘家家的嘴张小一点能委屈死你是怎么着,我都好看见你小舌头了。”
殷檀笑着回道:“小可怜,你不会是被那个老巫婆给打出毛病来了吧?我们几个那天可是连弹带唱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诶,曲子若当真有毒还轮得到你去挑水?开沟挖渠也不在话下吧,天亮之前溪水都能引到你家门前绕上两圈了好吗?”
有、有那么夸张吗?她觉得殷檀讲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惊幔,别听她的,天底下邪门的事情多了。不过,听你说的这么神奇我也想试试,省得我娘看见我就要骂我好吃懒做四体不勤。”
呵呵了。风惊幔在心里给迦蔗果道了个谢。再怎么神奇你娘的骂应该也是省不了的。我也没有多勤快,我也不是你娘,我都想骂你。
无论这两个怎么打趣她,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事出蹊跷。
表面上看不过是一次极普通的梦游,那也要看放在什么人身上。筑梦师族类对梦游之症已是先天免疫了的,拥有筑梦解梦之能的梦师约束不住自己入睡后的言行举止而无意识的出去疯跑,听上去跟鸟儿是从地里种出来的也需要浇水施肥一样胡扯。更何况,她这番是在清醒中被人强行灌输了意志。
好歹不济自己也是个梦师啊。真是年年打雁今天叫雁啄瞎了眼。
她确信,问题即便不是出现在曲子上,也定然是在她弹琴的时候中了什么招。
殷桑进阵虽然晚,到底比另两只有良心多了,张口吐的也都是诚意满满的干货。
“我找了个由头去问过师叔祖了,据他老人家说,这个状况与祝由术有一点点类似。祝由术呢,主要是借助符咒和运用心理暗示来刺激受术之人的潜在意识,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惊幔,你该不会是遇到了哪位跟你有缘的仙家来给你医病吧。你是得了懒病了吗?”
的确。风惊幔觉得自己病得最重的时候,就是相信殷桑身上会带有一种叫做诚意的东西。
“你才得了懒病了呢,祝你由了个头啊祝。大晚上的你搅和我叔公干嘛,你想熬死几只夜猫子我不管我叔公还要睡呢!”
这话听着也不像叔公说的,定然是这该死的打着他老人家的旗号故意消遣自己。
殷桑的话还没完,眨着眼睛继续认真地道:“放心,我没跟师叔祖说中招的人是你。不过,就算我说了是你他也不会相信的。他说云洲根本就没有人会用这种远古的巫术……”
若是操作上可以实现,她真想顺着咒阵的灵气脉络把殷桑拽到跟前来揍到他妹都不认识。
果然没有一只好鸟。风惊幔赶跑了困意坐在床上凝神静思,圆圆的眼睛盘桓流转了好一会儿,最后定格在一个方向。
梓璃树上。
排除了荒诞乖谬和立不住脚的,余下的就是正解。
风惊幔用上下两排牙齿的摩擦来提醒自己,在步跃夕端出那一樽汤鼎之前,他们之间的邻里感情还是靠冷嘲热讽言语刻薄来维系平衡的。之所以没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一是因为对方不用剑弩而用松果球,二是她武功低微拔不起。
什么时候居然混到区区一顿餐食即被轻易收买的地步啦,实在没出息至极。风惊幔横下心来决定找上门去兴师问罪。
“对!你没听错!”
几个字掷地有声字字铿锵,“我们交个朋友吧。”
步跃夕伸向茶碗的手有一瞬间凝滞。兴师问罪使得,假意逢迎也可,一句“交个朋友”直接把他整不会了。他盯着风惊幔托在掌心上递给自己的那根羽毛,突然一个字都讲不出。
“这两天吵到你了,我先跟你道歉。”风惊幔脸上满满的诚意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蓄意粉饰的痕迹。
“羽毛对于筑梦师而言的重要你应该知道,通过它还可以传递信息跨域沟通,你带着这个我们就是朋友啦。只有最要好的小伙伴才会收到我送的羽毛的。”
“要好的小伙伴?你是说,跟你打牌烤野菜的那几个朋友?”
她觉得步跃夕还在因为他们吵到了自己而心怀不满。明知故问嘛。打牌烤野菜怎么啦你还好意思提?
“因为你帮我修的那架梯子,我的‘三个要好的小伙伴’一共在上面跌了四跤。”
步跃夕没忍住笑,而他所关注的重点还是风惊幔送出的羽毛,以及收到她羽毛的那些人。
当风惊幔已经开始盘算万一羽毛被拒收自己拿什么脸来收场时,步跃夕终于伸出手来接过了这枚作为朋友的信物。
其形状较她平素里惯用的羽毛不同,轻巧若冠羽色莹亮,顶端如蒲公英一般的白色丝状别有一种悠然俏丽。
一张老脸总算没有砸在脚面上。
风惊幔起身告辞。原来迈开腿来拾阶而下是这个样子,她也很是怀疑自己竟然是头一次从这架木梯上走着下去的。
第一次是被主人打开门请出去的,连人带蒲团,细细究来没准还能找到个目击者见证她那尊糗态;第二次就更绝了,是滚是爬自己堂堂一个筑梦师竟处于梦游之态浑然无觉。
瞧他那一副不情不愿推三阻四的表情,风惊幔这会儿只觉得庆幸。脸不脸面的还在其次,若当真推拒了她的羽毛,她又怎么会在嚣张跋扈的还十七面前占下这半分先机?
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内心已然先开出了一亩花田。她还是懂得何为得意忘形的,缩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声音极低极轻。
算你运气来了。你接过去的可是本大师头顶上的冠羽,自破壳以来我还从未将冠羽送给过人。这次若再搞不定你就让我输一辈子天九牌!
破壳以来最为漫长的一个白天没有之一。
风惊幔老老实实像只雏鸟一般趴在窝里,样子与她目前受保护的身份极搭,只是她早已忘记了这一层。何止,日常被师父抽背抽查的各篇经文法决被她想破了头反复回忆温习晚饭都忘记了吃,只是她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终于轮到了她鸿运当头。进入到步跃夕的梦境里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
果然,心胸狭窄的人格局眼界也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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