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宣旨的太监便带着皇帝的口谕气势汹汹来了。
皇帝痛斥他不敬兄长不爱护弟弟,停了他的职务,要他在家自省。具体反省多久也没说,估计是看皇帝心情。
裴煦被太子的人劫了这事不方便捅到明面上,毕竟里面还牵涉着官员之子的人命,查起来不好收场。
这事被隐去,他们有理也成了没理。余下部分单拎出来看就成了姬元徽无缘无故闯进太子的宫殿,突发恶疾把二哥和弟弟一齐痛殴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姬元徽对此不是很在意。
一般孩子跟你说被窝暖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尿了一床了。
老皇帝撤他职的旨意能下得这么快,这是早憋了一肚子坏水,就等他什么时候没留心犯个错,一早准备好的旨意就有用处了。
但凡打人的是太子或者大皇子,那都不可能撸人官职,顶多给被打的赔点东西安抚一番,这事就算过去了。
撤就撤吧,反正他重心也不在这里,这个礼部的闲职整日里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些什么。
正巧还有一两日便是裴煦生辰,在家安心陪人过完这几天再忙旁的也来得及。
宣旨太监一走,姬元徽便让人将自己的爱马牵来,问裴煦要不要一起出去遛遛。
裴煦虽然骑术不错,但手上有伤不方便骑马,于是两人共乘一骑出去跑了几圈。
姬元徽的马是个有脾气的,今日载的人格外重,它跑了两圈便怎么也不肯跑了,自顾自往某个方向慢悠悠走。
“笼云,笼云……”姬元徽扯了扯缰绳,喊这匹白马的名字。但马儿依旧不理他,慢悠悠走。
“唉,这小马。”姬元徽笑笑,喊了两声无果后没再继续扯缰绳。今日没什么事,干脆信马由缰了,“越长大脾气越大。”
裴煦爱惜的摸了摸马脖颈的鬃毛,这马还是小马的时候他就见过了。那时候还是在陇西,某日姬元徽舅舅带了两匹小白马来给他们挑,一匹暴躁一匹温驯。姬元徽选了脾气不好的这匹,被摔了许多次才将它驯服。
裴煦歪头去看姬元徽:“殿下为什么没有把负霜也一起带来?”
负霜是另一匹马的名字,曾在陇西陪了他一年多。
“回京时不巧它病了,京城与陇西相距太远,若强带着它我怕会害它死在路上,便将它托给了舅舅照料。”姬元徽搂着他的腰抱紧他,“上次与舅舅通信时还说起过它,舅舅说它现在很好,不必担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马儿停了下来,彻底不走了,静立在那里吃草。
“怎么走这儿来了。”姬元徽笑了下,拍了拍马脑袋,“让那老道给你养熟了?”
马儿嘴里嚼着草,不理他。
“还没来过这儿吧。”姬元徽翻身下马,然后去扶裴煦,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山上就是之前去府上给你看诊的那老道的道观,他有片漂亮的梅林,要不要去折两枝花?”
裴煦有些好奇:“这个时节还有梅花吗?”
姬元徽牵着他顺着石阶往上走:“上次来时还开着。”
半山腰的道观门口,小道童抱着扫帚在洒扫落叶。
姬元徽喊他:“小童,你家师父今日在吗?”
小道童点头:“这几日有贵人来访,师父哪儿也没去。”
姬元徽心下觉得有些奇怪,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会来这破落地方找这老道。
姬元徽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小童摇头:“不知道。”
姬元徽不再为难他,径直往梅园去。
出乎他意料的,几日前来看时还开得极艳的一园花树,今日已经尽数衰落了。他摸过梅树干枯的枝干,有些恍惚昔日盛景是否只是他的一场梦。
道士掐着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从他们背后突然出现:“早算到今日有人要来烦我,果真是你这小贼。”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元徽捂着心口回过头:“你怎么跟个鬼似的……”
裴煦蹙眉,凑近姬元徽小声问他:“殿下,这位是?”
姬元徽突然滞住,空白了好一会儿,他语气带着些惊疑不定问道:“你……你是哪个?”
“不过是年轻了几岁。”道士撩了下高束起的黑发,挑眉看他,“小子,这就不敢认了?”
“你真是那个老道?”姬元徽看着他这二十出头精神抖擞的模样,不可置信道,“你练了什么邪术返老还童,你吃小孩了?”
道士拿拂尘抽了他一下:“去折一枝花来。”
姬元徽不动:“为什么?”
“诊费。”道士眯起眼睛,视线从裴煦身上来回扫过一圈:“我来为他看诊,你去折一枝开得漂亮的花来。”
裴煦忍不住出言道:“可是此处花已落尽……”
“怎么,要他去做这么点小事你就心疼起来了?”道士笑眯眯的,“我又没说必须是这山上的花,他若心诚,就是现在下山骑马去买也来得及。”
“我去折。”姬元徽一口应下,“你要什么花?”
道士笑盈盈的:“什么花都好,只要开得漂亮就好。”
“这道人颇精医术,只是脾气有些古怪。”姬元徽安抚似的捏了捏裴煦的手,“廿一和廿七就在附近,若有什么事喊他们便可,我片刻就回。”
廿一和廿七都是他身边常用的暗卫,上次的事一出,姬元徽谨慎了许多,寻常出门也开始带上他们。
道士端着袖子:“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啊?”
姬元徽深深看他一眼:“你不准给他吃奇怪的东西。”
“安心,安心,我是很慈祥的长辈。”
姬元徽转身离开,道士一双狐狸眼眯着看向裴煦:“去那边亭下聊吧,天快下雨了。”
裴煦看了眼天色,觉得不像会下雨。但道士已经抬脚走了,他只能跟过去。
刚走到亭外天边便暗了下来,亭中除了已经坐下的道士还有两人,像是一早便坐在这里了。
裴煦拱手一揖:“冒昧打扰。”
那两人似是主仆,一坐一立。坐在那里的那位闻声望向他,略点了下头。
裴煦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人的眼睛,短短一瞬的视线交错,他却像是被毒蛇锁定住了的小鼠般不得动弹,冷意窜上脊背。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打量和审视,单是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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