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幽的修道者甚多,很多犯人并非一般牢狱能关得住的。钦天监后面有个监狱,叫做镇魔司,如蜀山的锁妖塔一般,是专门用来关押妖魔和法力高强的修道者的。镇魔司周围布有结界,门前有灵石凿成的镇灵符镇着,牢房的铁栏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能压制人身上的灵力。任对方的法力再高强,一旦被关进这里就如同龙困浅滩,很难逃出生天。
段星河动了一下,周围一片昏暗,他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像被抽空了似的,没有一点力气。步云邪躺在他旁边,段星河拍了拍他,道:“醒醒,没事吧?”
步云邪睁开了眼,有些迷茫。他靠着墙坐起来,道:“这是什么地方?”
段星河道:“这里应该是钦天监的大牢。”
他稍微一动,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下来,手铐上刻满了符咒,一个个符文歪歪扭扭的,透着一股狰狞的恶意。段星河试着运气,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镣铐感应到了他的行为,开始嗡嗡作响,骤然放出了一道白光。
段星河猛地一甩手,嘶地倒抽一口气,垂眼看时,皮肤已经被符咒烧伤了。
“这破玩意儿……”段星河恼火起来,把镣铐往地上砸了两下,镣铐很厚实,一点反应也没有。步云邪也被锁着,无计可施。他往外看了一眼,走廊昏暗,对面也有一排牢房,狱卒在远一点的地方站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像是血腥气和发霉了的稻草、排泄物混在一起的味道。
段星河怒道:“绑架小孩儿、在茶水里下毒,做事一点下限也没有……老子错就错在太把他们当人了!”
一开始他们就胡乱抓人去采石场做苦力、草菅人命,用活人试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段星河觉得自己早该跟这帮人一刀两断了,什么钦天监、朝廷命官,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他道:“找找小雨在什么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杀出一条血路跑了算了!”
步云邪低声道:“那白云观的孩子们怎么办?”
段星河道:“换个地方待吧,树挪死人挪活,天下之大还能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么。”
他们在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却因为这些恶人又要从头再来。一想到这里,两个人都很沮丧。
义灵使现在应该在四灵山的山洞里沉睡,不知道能不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段星河不想坐以待毙,闭目凝神,试着召唤它。
他周身放出一道紫色的灵光,还没完全聚起来,就被镣铐上的符咒打断了。镣铐上闪过一道光芒,段星河顿时像被雷击了一样,闷哼了一声,手腕上的皮肤都烧焦了。步云邪吓了一跳,道:“没事吧?”
不愧是镇魔司的刑具,就是不一般。段星河意识到了这镣铐的厉害,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哑声道:“身上锁着这玩意儿,什么也干不成。”
对面的牢房里有个人蜷缩成一团,正在睡觉。那人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忽然动了一下,坐起来扒着栏杆道:“大师兄,二师兄,是你们吗?”
光线映亮了她脏兮兮的小脸,却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魏小雨。两人都十分意外,没想到她就被关在对面。段星河攥着栏杆,急切道:“是我,你没事吧?”
魏小雨道:“我没事,你们呢。”
段星河叹了口气,虽然现在没事,但接下来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步云邪道:“你怎么来的?”
魏小雨还有些迷糊,挠了挠头道:“我不知道。就是一天晚上有猫在外头叫,我以为小对眼在外面,就把门打开了。结果一个人把我打昏了,然后我再醒过来,发现就在路上了。”
她想了想,又道:“这一路上他们一天就给我吃一顿饭,吃完了就好困,不吃又好饿。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了就在这里了。”
周绛他们应该是给她用了迷药,这么对付一个小孩儿,实在太下作了。魏小雨困惑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步云邪道:“我们来找你。”
魏小雨啊了一声,自责地垂下了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步云邪道:“不怪你,是那些人太歹毒了。”
魏小雨还有些不甘心,道:“他们在圣旨里不是说的挺好的吗,还要给我编制,为什么一来就把我关起来了?”
段星河道:“都是骗人的,以后记得一句话都别信他们。”
魏小雨以为只有邪修才会骗人,当官的肯定得要点脸面。没想到这些人耍起流氓来连脸都不要,比外头的无赖可地道多了。
这时候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响,一人沉声道:“人呢?”
牢头殷勤道:“在里头,我带您进去。”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了过来,有人点起了石壁上的灯,把周围照亮了。几个人将一把交椅放在了牢门前,李如芝一撩官服,趾高气昂地坐下了。刘正阳狐假虎威地站在他身边,看着牢里的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道:“呦,这是谁啊,怎么这么落魄了。几天不见,都成阶下囚了?”
前阵子自己刚救过他们,这帮白眼狼就恩将仇报,回来跟皇帝告黑状。李司正看着他,心情从来没这么愉快过,翘起了二郎腿道:“姓步的,你也有今天。”
步云邪心里窝着火,连看他们一眼都生气,闭着嘴一言不发。段星河知道他们想看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偏不生气。他淡淡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大人。你欠我们二百两医药费,打算什么时候还?”
李如芝的脸微微抽搐,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境地了,他们还有心情提这出。他冷冷道:“你以为救我一命,我就欠你的?你们这一路让我受了多少罪,老子今天就是要痛打你们这一对落水狗!”
段星河漠然道:“是么,我倒是想起一个故事,叫东郭先生与狼,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刘正阳喝道:“放肆,区区两个罪犯,敢在司正大人面前无礼!”
李司正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平静下来道:“不必跟他们废话。陛下因为你们的事很恼火,你们胆敢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眼神阴沉,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缓缓道:“当时我受伤躺在白云观的客房里,每天都在想,等我好起来,该怎么报复你们才好。”
他注视着那两个人,道:“杀了你——还是杀了他,都没有多大用。但有一种法子,能让你们生不如死。”
步云邪有种不好的预感,段星河也抬眼看着他,道:“你要干什么?”
李司正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道:“你不是很在乎那个小崽子吗?这些年走了那么远的路,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找到她是不是?”
他一摆手,道:“把她拖出去。”
几名狱卒上前打开了牢门,用刻满了符咒的铁枷锁住了魏小雨的头颈和手腕。魏小雨拼命挣扎,情急之下咬了一个人一口。那人疼得恼火,劈手甩了她一巴掌,骂道:“小畜生,敢咬我!”
魏小雨的脸肿了,登时大哭起来。段星河用力砸栏杆,怒道:“放开她,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刘正阳道:“这小妮子的灵力强得很,赶紧捆严实了,别让她的妖性发作出来!”
几个狱卒用铁链往她身上绕了几圈,像捆粽子似的把她捆了起来。那几个人把她扛了出去,魏小雨动弹不得,放声哭道:“你们干什么,救命!大师兄,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段星河急得眼都红了,放声吼道:“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她!”
他把铁链拽的哗哗直响,那帮人却根本不理会他。步云邪扒着栏杆向外望,见他们拖着魏小雨拐过一个弯就没影了。这地方有的是刑具,偌大的汉子尚且受不了,万一这些人要折磨小雨,段星河实在不敢想。
他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小雨的,却只能眼看着她被人抓走。段星河狠狠地踢了牢门一脚,栏杆上的符咒骤然发出白光,嗡地一声把他打的摔倒在地。
刘正阳十分得意,大笑道:“让你狂,这地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使不出半点本事。你自己就在钦天监供过职,怎么不知道它有多厉害?”
段星河浑身又疼又麻,蜷曲着身体,抽筋似的一时间动弹不得。步云邪护住了他,低声道:“星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别理他们。”
“这就对了,”李如芝露出了笑容,“安静下来,早点认命早完事儿。陛下就要来了,这场好戏,大家一起看才有趣。”
他站了起来,道:“步大人,你跟我来吧。”
步云邪皱眉道:“去哪里?”
李司正道:“陛下点名要见你,有些话他要亲自问你。”
他说罢当先走了,几名狱卒上前打开了牢门。段星河身上还在一阵阵发麻,怒道:“别动他!”
那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已经把步云邪拽出去了。另外几个狱卒按住了段星河,道:“别乱动!”
段星河一挣扎,身体又被镣铐击伤了,疼得额头上渗出了冷汗。那几个狱卒哈哈大笑,一人道:“我劝你少费点力气,见过关在笼子里的鸟没有?那些非要乱飞乱撞的,活活把自己撞死也没人可怜。你是傻子还是聪明人?”
另一个狱卒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那人道:“陛下还没给他定罪呢,他要是死了,咱们不也得担责任?”
段星河喘着气,渐渐冷静下来。自己落在他们手上,光这么硬拼不是办法,得保存力气,找机会逃出去。那个狱卒见他不动了,道:“这就对了,歇会儿吧,一会儿还得提你出去问话呢。”
步云邪被押到一间偏殿里,这边是镇魔司审问犯人的地方,房梁和墙上都刻满了符咒,密密麻麻的纹样让人头皮发麻。庆熙帝坐在上首,穿着一身明黄色圆领蟠龙袍,脸色阴沉。两年没见,他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头发和胡须已经全白了。
他垂眼看着步云邪,缓缓道:“步爱卿,好久不见了,你可还记得朕啊?”
步云邪道:“臣在外飘零两载,无一日不念着陛下。”
皇帝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无一日不惦记着朕,这么长世间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朕忘了呢。”
他越想越气,重重一拍桌案,道:“枉朕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天子发起怒来,压迫感着实强大。步云邪头上渗出了冷汗,此时的情势命悬一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早就把他抛到脑后了。自己还有机会跟皇帝分说几句,段星河和小雨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全靠自己了。步云邪把心一横,两行眼泪流了下来,道:“臣冤枉!”
他生的清雅秀气,落起泪来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万般恨意都淡了三分。皇帝道:“你还委屈?”
他虽然这么说,口气却不觉缓和了几分。李如芝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有点恼火,心想这臭小子就知道在陛下面前做作,骗取他老人家的同情。但皇帝就吃这一套,虽然恨不能打他五十大板,却又偏偏下不去手。
步云邪道:“臣在外面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收集到了长生丹要用的药材,却被人在背后诬陷。这一路李司正都在跟我们抢功劳,我以陛下为重,没跟他计较,但他却怀恨在心。之前他被妖魔弄伤了,也是我为他治了伤,却没想到他恩将仇报,把恨意发到了臣的身上。”
李如芝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他都成了阶下囚了,还敢当面诋毁自己。步云邪却道:“此人善妒又爱搬弄是非,专门伤害忠臣。这样下去陛下身边的人都被他害死了,无人可用,岂不是陛下的损失!”
老皇帝浑浊的眼里放出阴沉的光,玩味地看着他,道:“你觉得你是忠臣?”
步云邪一片真诚,断然道:“臣对陛下之心,可昭日月。”
这些话要是换在一年前说,皇帝指不定就信了。但他苦等了这么久,这年轻人实在让他很失望。皇帝冷冷道:“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禀朝廷?”
步云邪道:“外面太危险了,我们一路遇上了很多妖魔,差点就死了。李司正也身受重伤,去了那么多人,回来的只有寥寥数个。而且山高路远,实在通信不便。但我们一直都想着陛下,本来打算九月就回城的,没想到陛下先一步派人来接了。”
皇帝道:“那你的丹药炼成了么?”
步云邪道:“长生丹是世间稀有的神物,需要花一些时间。但臣已经炼了一些其他的延年益寿的丹药,陛下可以先服用着。”
皇帝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天到晚拿些没用的东西打发自己。他冷冷道:“不必了,朕已经有代替品了。能把它找来,也算是你们为朕做了一点有用的事。”
步云邪有种不好的感觉,李司正在旁边袖手站着,露出了一丝冷笑。
皇帝一摆手,几个人扛来了一个青铜大鼎。有人在鼎下面架起了柴,点了火,又在鼎里加上了水。
皇帝淡淡道:“步爱卿,听说你的小妹子生来就法力高强,是先天玄阴圣体。据说这样的灵童百年难得一个,吃了能多活几十年,就算你们孝敬朕了吧。”
步云邪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做。灾年流民易子而食,已经惨绝人寰了。他贵为天子,竟然也要做这样的事。难怪那些侍卫要把小雨绑过来,不止是要把自己和段星河骗过来,更是因为皇帝一早就听信了谗言,要吃她的肉。
这种荒诞的事,一般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可皇帝行将就木,他苍老的灵魂恐惧死亡,怕得简直要发疯,就算有一点能活下去的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步云邪急道:“陛下,小雨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儿。什么先天圣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陛下万万吃不得!”
李如芝出声道:“天下的臣民都是陛下的儿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不是吃人,而是孝道。你们身为臣民,难道为陛下做一点小小的牺牲都舍不得吗?”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被他说出来,却只是小小的牺牲。步云邪怒视他道:“就是你胡言乱语,编造谣言欺骗陛下,是不是!”
李如芝道:“你的小妹子本来就是先天圣体,明明是你隐瞒不报,怎么叫我胡言乱语。”
两个人针锋相对,步云邪气得捏紧了拳头,恨不能过去揍他。刘正阳护在了李司正身前,道:“你想干什么,在陛下面前,你还敢动粗不成?”
大鼎里的水开始沸腾了,鱼眼泡一个接着一个。皇帝冷冷道:“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把那小孩儿带上来。”
几个侍卫把魏小雨扛了过来,扔在了铜鼎旁边。她嘴里塞着布,因为恐惧睁大了眼,眼泪不住往下淌。步云邪急了,膝行几步上前,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皇帝却毫不动容,道:“把另一个小子也弄上来,让他亲眼看看忤逆朕的结果。”
有人把段星河从牢里拖了出来。他见魏小雨和步云邪都在这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小师妹!”
几个膀大腰圆的大力士把他按在了地上,道:“老实点,别冲撞了陛下。”
另外几个人按住了步云邪,庆熙帝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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