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白,程扬知在铜镜前坐直身子。
她执意让玉簪一人代替喜婆子为她梳妆。
玉簪仔细为她调整鬓边珠花,她盯着镜中自己发青的眼圈,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玉镯。
这镯子是今日晨醒迷蒙时,凌延川为她戴上的。
说是一人一只,雕琢自同一块青玉,镯身刻着“长毋相忘”铭文。
玉镯双环绾青丝,长毋相忘生生世。
“姐姐该戴凤冠了。”
玉簪捧着托盘,金冠凤尾垂下细碎珠帘,程扬知伸手去碰那垂下的金穗。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去翻妆奁:“那枚发钗呢?”
玉簪替她戴凤冠的手一滞,“姐姐可是想……”
程扬知点点头。
她要戴着那枚金钗出嫁。
她要金钗同玉簪一起,陪着她出嫁。
*
凌延川房里的铜灯被点亮,胡硕捧着簇新的喜袍进来时,见自家主子正对着案头的婚书出神。
他指腹反复摩挲着婚书末行“程氏扬知”四个字。
“少主,该更衣了。”胡硕低唤一声。
喜袍是君夫人特命人新制的,比前一次与永宁郡主成婚时那套更为隆重。
凌延川听凭胡硕替他系上腰带,忽然开口:“派人去看看她那边,若是有什么……”
胡硕忍俊不禁,少主从前最厌这些繁文缛节,偏今日从发冠到靴底,样样都要亲自过问。
想来这场婚事,他已期待多时。
辰时整,迎亲的花轿停在少主府侧门前。
凌延川还未下马,抬眼便见朱漆木门缓缓打开,玉簪捧着红绸走出来,绸带另一头系着新妇程扬知的手腕。
他喉头微微滚动,想起当初自己错过的那场成婚礼,程扬知一人走完了所有流程。
如今他终于能弥补给她一场完整的仪式。
程扬知披着红盖头,被玉簪送进了花轿里,指尖无意识地捏紧帕子。
凌延川究竟瞒着她何事。
八抬花轿抬进七少主府正门,鼓乐声震天响。
凌延川始终牵着红绸,花轿每过一道门槛,他便轻轻提一下绸带,生怕她被裙裾绊倒。
到二进院时,前头管事的嬷嬷高唱一声“跨火盆”,他贴心替程扬知轻提裙摆。
拜堂设在正厅,高堂之上,君夫人端坐着,脸上虽带着笑,目光却在程扬知身上多停了一瞬。
帝君并未出席,视线受阻的程扬知并不知晓。
去年盛夏她以侧室之礼入门,今日却要行正妻的三拜之礼。
凌延川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弯腰时脊背挺得笔直。
“一拜天地——!”
程扬知跟着弯腰,发间步摇轻晃,链子珠串与那枚金钗发出细微碰撞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跪,程扬知透过盖头的纱雾,看见凌延川的衣角在烛火下晃动。
他拜得很慢,起身时伸手虚扶住她的肘弯,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来,熨帖得让人想落泪。
她听见凌延川的声音就在耳畔,比平日低了些,却格外清晰:“天为证,地为凭,从此你我同枝共生。”
惹得她鼻尖微酸。
礼成之后是合卺。
铜盘里放着两个金酒盏,用红绳系着。
凌延川接过酒壶,先替她斟满,酒液入盏时稳如静水,倒自己那盏时,手腕却微微发颤。
交杯时,他的小拇指轻轻勾住她的。
“礼成——!”
嬷嬷拖长的尾音惊醒恍惚的程扬知。凌延川突然打横抱起她,大红披帛扫过满地碎屑。
她本能地搂住他脖颈,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古时成婚新娘须得等到入洞房时才可将盖头掀开,程扬知被凌延川抱回婚房,在榻上端坐许久,却未见他替她将盖头挑去。
“凌延川?”她试探性地喊了声。
可房内分明除了她之外再无他人。
一如她初到此处时那般。
门前悬挂的铜钱串在晚风里发出清脆声响,熟悉的香味又阵阵飘来。
程扬知忽然一阵心慌,猛地掀了盖头。
房间里红烛摇曳,看上去没有丝毫异常,门外却静得可怖。
“凌延川?”她站起身寻人,碍事的厚重喜服险些将她绊倒。
屋外也不见玉簪的身影,想来是因新婚之夜下人不得叨扰才不在此处伺候。
可越是如此平静,越令程扬知觉得如临大敌。
她将发间金钗拔下攥在手心,好似这枚小簪子能够给予她些许安全感。
走出房门,程扬知才发现今夜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宾客早已离去,府里看上去冷冷清清,全无白日里的热闹和喜气。
“……凌延川?”她又试探性地开口喊道,可回应她的只有空旷里的回音。
不对劲。
她捏紧手中金钗,提着裙摆在府里四处寻走,却连一个下人都找不见。
鼻息隐约嗅到愈发浓烈的柴油味。
“玉簪!胡总管!”她高声呼喊,期盼有人能够予她回应。
绣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惊飞了墙上鸦雀。
成婚日前,为防差池,乌勒王特意在少主府上住下,连梁亲王都决定延期启程返回,待事情成埃落定再携幺女宋清姝离开。
可为何此时少主府上不见一人。
“谁!”
程扬知耳尖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却未见有何踪迹。
空气里的柴油味越来越浓重,呛得她难掩咳嗽。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仔细回忆成婚礼成时的种种细节,明明她喝完合卺酒后就被凌延川抱回了婚房,怎会……
酒有问题!
她后知后觉,发觉自己太阳穴微微发胀,好似昏迷一场。
难不成有人在酒里下了迷药?
可为何与她同饮一壶酒的凌延川没有在她身侧?
程扬知想不明白,心里愈发慌乱,似要被这难闻的气息吞没。
柴油……
为何会有柴油……?
路旁红灯笼里的烛焰倏然烧红了她的眼,像可以吞没一切都火蛇般在风中窜动。
……纵火。
程扬知心下一凉,登时觉得自己呼吸不畅,干脆把喜服累赘的外袍脱下,奔走在府里各个柴房间寻人。
“玉簪!”她一边跑一边喊。
终是在偏院的下人房外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呜咽回应。
程扬知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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