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当即挡在陆晚吟身前，厉声喝道：“放肆！陛下面前岂容你信口雌黄？”
那侍女伏地痛哭，“奴婢句句属实！我家小姐素来与人为善，今日赴宴前只单独见过陆秀女一人，之后便失踪了。等我再寻到小姐，只在摘星楼下看到了她的尸首......”
李顺福皱眉，“单凭这点，如何断定姜秀女的死是陆秀女所为？”
“因为她与我家小姐有过节！”侍女抬头，眼中含恨，“前些日子小姐见陆秀女得宠，一时嫉妒说了几句重话。陆秀女定是因此怀恨在心，杀了我家小姐。”
陆晚吟轻笑一声，“照你这般说，但凡骂过我的人，我都要杀个干净？那这撷芳殿里......”她顿了顿，转头扫过身后一众瑟缩的秀女，“怕是早该空了大半。”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况且今日只有你一人离席，说不定趁机就去害了我家小姐！”侍女急道。
玉秋冷笑，“按你的意思，太后娘娘也成了我家秀女的帮凶？”
那侍女顿时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
柳苏芝轻抚鬓角，温声道：“陛下，姜秀女正值妙龄却无辜丧命，着实令人痛心。这侍女虽言语有失，但所言不无道理。今日群芳宴上，确实只有陆秀女一人中途离席。”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即便是奉太后口谕，也该查个明白才是。”
祁楚沉声下令，“去慈宁宫请季嬷嬷来。”
说完转而直视陆晚吟，“既然你坚称清白，那就把离席后的行踪一一说清楚。”
陆晚吟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心底一片寒凉。
柳苏芝分明是想将杀人的罪名强加于她。而姜秀女死得蹊跷，至少不该死在她说出真相之前。如今这般，必是有人要灭口。而令她心冷的是，祁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怕是早知姜家与柳家的腌臜勾当，存心要护柳苏芝周全。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陆晚吟上前两步，在那侍女身旁跪下，声音清亮道：“太后召见民女是在午时三刻，说了些体己话，未时一刻由季嬷嬷亲自送出宫门。从离开慈宁宫到遇见李公公，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
祁楚追问：“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一些闺阁私语......”陆晚吟抬眼，眸中带着挑衅，“陛下当真要听？”
见他不语，她嘴角微扬，“太后娘娘说她的寿辰将至，届时陛下会去上林苑为她猎些野味，嘱咐民女要好生伺候，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
满座哗然。
李顺福干咳两声压下骚动，“既如此，待季嬷嬷到了对证，便知陆秀女所言虚实。”
“李公公，你确定她没撒谎吗？”陆晚吟忽然转向那侍女，“姜秀女今日真的只见了我一个外人？”
“是！”侍女挺直腰杆。
“是吗？”陆晚吟缓缓勾起唇角，眸光骤冷，“可我今早赴宴时，分明见她往反方向走，那根本不是去群芳宴的路。姜秀女恐怕还见过旁人吧，这宫里人来人往，总有人见过你家小姐。若再撒谎，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我......我......”侍女慌乱间瞥向前方。
陆晚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而轻笑，“你莫不是在替什么人遮掩？等查出来——”
“小姐还去过瑶华宫见柳贵妃！”侍女突然尖声叫道。
陆晚吟挑眉，“既然见过贵妃，又为何隐瞒？莫非姜秀女与贵妃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侍女汗如雨下，“没......没有！小姐只是要找贵妃娘娘说些事情。”
陆晚吟句句紧逼，“什么事？”
侍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前面的柳苏芝叹了口气，施施然开口，“她是来寻本宫要一些上回赐给你们安神的熏香。陆秀女这般咄咄逼人，是在怀疑本宫么？”
陆晚吟直勾勾盯着她，“清者自清，贵妃娘娘无需紧张。实在是这侍女做贼心虚，叫人不得不疑。”
柳苏芝从容不迫地抚了抚发簪，“陆秀女多虑了。姜秀女来瑶华宫时，陛下也在场呢。”
众人目光望向祁楚，只见他微微颔首。
“况且，本宫今日一直与陛下在一处。”她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倒是陆秀女，往返慈宁宫的路上当真没遇见姜秀女？说来也巧，摘星楼与慈宁宫有条近道，若真要做什么，一盏茶的功夫绰绰有余。”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确实，慈宁宫与摘星楼相距甚近，而陆晚吟是今日唯一去过那边的人，再加上她曾在射艺上显露的身手，想要杀个人并非难事。
陆晚吟沉默不语，只是定定望着祁楚，眼中尽是讥诮。
好一个双标。柳苏芝一句与他在一起就能洗脱所有嫌疑。
祁楚拇指微扣，冷声道：“你与她有何深仇大恨，竟要下此毒手？”
众人四目相对，交换着眼色。
看来在陛下心中，这个与贵妃娘娘相貌相似的冒牌货当真一文不值，否则怎会轻易将罪名扣在她头上。
陆晚吟声音平静的可怕，“即便如陛下所言，我与她有仇，又怎能哄她去摘星楼？如何能说动太后今日召见？况且我初入宫闱，连路都认不全，纵使两地相近，我又如何识得捷径？”
正说着，玄青领着季嬷嬷入殿。
季嬷嬷不卑不亢地行礼，将事情原委道来，所述时辰细节与陆晚吟分毫不差。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身着深绯官服、约莫四十余岁的男子快步走入，面容沉痛却目光如炬。
“陛下。”他行至御前，重重跪地，“微臣已查明真相，小女之死确与陆秀女无关。”
陆晚吟转头看去，瞳孔微缩，来人竟是姜玉温。
“摘星楼年久失修，栏杆松动，”姜玉温声音沙哑，说到一半，喉头滚动，显是强忍悲痛，“小女不慎倚靠，这才从上头失足跌落致死......”
陆晚吟意味深长地说：“那还真是巧呢，姜秀女无缘无故独上摘星楼，莫非是约了什么人欲行不轨，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己？”
“陆秀女！”姜玉温猛然转头，眼中寒光迸射，“小女尸骨未寒，还请你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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