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过荒芜的平岗,城楼下尸横遍地,犹闻腥臭。
谭文典喊话完毕,有官员躬身取走圣旨。乐绮眠对此人的长相不陌生,他就是听命于解玄、屡次置她于险地的枢密院主事,严洵。
“天书言之凿凿,圣师承天命而降,公开他的身世若算煽惑民心,”乐绮眠说,“会不会这民心,本就不在圣上与谭相这边?”
谭文典冷斥:“那不过是你与匪首伪造的天书!匪首教唆百姓烧杀抢掠,使西北不得安宁,你勾结魏贼欺瞒圣上以混淆视听,皆罪无可赦!”
“当年你助父兄谋害郡王,圣上念你年幼无知,免你死罪,你却不思悔改,这便是乐家人为将的操行?!”
乐绮眠笑说:“你说天书是伪造,那圣上手中与伪作别无二致的天书,也是伪造?若不是,为何细节一致?若是,堂堂天子靠伪造祥瑞笼络人心,谭相扪心自问,民心所向,当真是圣上?”
谭文典当然知道伪造祥瑞的做法欠妥,那又如何?他是踩着曹病已厮杀出来的胜者,要做的是取悦道圣。
甚至皇帝是谁,是否如流言所说有鬼鹫血统,都不重要。谁能予他荣华富贵、无上权柄,他便效命于谁!
谭文典道:“放匪兵攻城!”
官兵的剑顶在流民身后,得到命令,流民不得不迈开步伐,赤手空拳冲向城楼!
“弯弓搭箭,”双方对峙时,城下传来马蹄声,解玄快步上阶,扬手示意教众,“动手。”
乐绮眠道:“我看谁敢动手!”
乐绮眠见谁都笑语相迎,从无疾言厉色之时,忽然面现冷色,竟将一干教众震住,忘了解玄才是真正的主子。
“公主,”解玄双目炯炯,寒芒四溢,“解某知道你不愿做这个恶人,但依谭文典的脾性,你一旦出城,必死无疑。流民已沦为官兵的伥鬼,不杀,被杀的便是百姓。”
乐绮眠半步不退,眸光如刀:“你靠反抗道圣凝聚民心,如果对待流民比道圣更残暴,这些人不会继续追随你。”
这是实话,可流民已攻至城下,再不还击,大事危矣。
乐绮眠迎着大风,解下肩头披风,对谭文典说:“今日我不为乐家,不为流民,而为七年前的明光将军,问一问谭相,北上百里,需要用去一月?”
见到谭文典前,她就想过这一日。
没有道圣与谭文典作梗,江吾朗不会被逼上绝路,母后不会在绝望中走向覆灭。闻师僖从肉身摧毁了江家,而两人,让大梁军魂彻底跌入泥沼。
谭文典大笑:“你算什么人,有资格质问本相?你被送入北营,难道不靠与肃王苟合才活下来?看看吧,乐家诸位将士,所谓的将门虎女,其实通敌叛国、鲜廉寡耻,根本不值得效忠!”
乐斯年就在城下,听到这话,火冒三丈:“谭老贼,针对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你替残杀百姓的暴君吮痈舐痔,才鲜廉寡耻!”
谭文典冷笑,当即命官兵拉开弩|机,朝向流民。
乐绮眠喝令门前士兵:“打开城门!”
众人领命去办,但城门刚推开一线,解玄厉声警告:“公主,不要再前进了。”
乐绮眠说:“师父给我喂下望舒时,不正想要我的命?我此番一去不回,日月教不再受乐家军约束,你该高兴才是。”
她嘴角轻勾,眼波流转间,顽劣之态毕现,无视挡在身前的教众,朝门外走去。
只是,刚迈过门扇,一臂被牢牢攥紧,解玄维持着得体的笑,刺向她的目光却暗藏怒火,竭力克制:“公主的命在解某手中,公主想死,也该由解某来杀。”
乐绮眠道:“丝萝,拉开他。”
丝萝跟随她左右,得令提剑斩向解玄。本为警告,他竟分毫不让,径直受了这一剑。
这人脑子有病!
丝萝直接上脚,乐斯年见状,命士兵按住解玄,将两人分开。可他攥向乐绮眠的手极为用力,留下道道暗红的指印,如果士兵的动作慢些,她的小臂可能被抓破。
乐斯年和丝萝一刻不敢耽误,将乐绮眠送往阵前。
“谭相无非要拘我兄妹二人入京,给圣上交代,我可以束手就擒,前提是,”乐绮眠说,“官兵先将所有百姓放归城中。”
谭文典不想乐家兄妹真有出城的胆量,终于认真打量二人:“本相拥兵十万,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与本相谈条件?”
乐绮眠道:“我有没有资格与谭相谈条件,取决于严主事愿不愿帮这个忙。”
严洵忽然被点到,并不诧异,笑了笑:“乐小姐果然还记恨严某。不过,既然小姐开口,严某没有拒绝之理。谭相,岑州乃朝廷囊中之物,处置二人不急于一时,不如满足她的心愿,也给城中其他叛兵打个样。”
谭文典说:“既然严主事开口,本相可以给她一次机会。”
在谭文典看来,乐家兄妹孤掌难鸣,要铲除二人,如碾死蚂蚁般简单。故而说完,官兵松开流民,果真将人放归城中。
严洵道:“马车在此,那便请乐小姐与乐将军解除武器,随我军走一趟。”
乐绮眠看了乐斯年一眼,他没有立刻解甲,两人正要上车,谭文典说:“你要带着弩|机,上车吗?”
乐斯年道:“什么弩——”
乐绮眠也听到了这句话,随之看向谭文典,在发觉他嘴角带着浅笑时,某个念头稍纵即逝,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时,表情微变:“抱头蹲下!”
可惜晚了,无数冷箭从军阵射出,正中距城门不到一步之遥的流民。众人如被烈风吹倒的麦秆,一动不动。
“本相的确不打算处死流民,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些人死在箭下,”谭文典心满意足地说,“也不奇怪。”
官兵一把扯落乐绮眠的袖弩,将她按倒在地,举刀对准脖颈。乐斯年与丝萝上前阻拦,被士兵扯开。
“谭文典,”乐斯年大怒,“你简直无耻!”
乐绮眠发髻散落,有几缕垂在鬓边,她直直望向严洵,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在看他。严洵不得不道:“谭相,圣上有话让属下询问乐家女,还请谭相给属下一炷香。”
谭文典哪里看不出二人有异样,但她武器已卸,好比釜中游鱼,严洵是陆冕派来,他得给政事堂一个面子,便说:“只有一炷香。”
严洵再三感谢,终于将乐绮眠带入马车。
一上车,严洵就道:“公主好手段,不单奉京被围时逃过一死,碰上谭相,竟也能周旋一二。你是如何发现,严某是为你而来?”
乐绮眠的背被按痛了,伸手揉了下,很直白:“你的江家剑法,不是盗学而来?”
且不说严洵是解玄属下,登基典礼时,他不可能没发现,乐绮眠也在用江家剑法。
若说这仅仅是推测,那么江家剑法不外传,熟知剑法的人大多在战中死去,只要她没在梦游时泄露过剑法,严洵必定与江家有紧密联系,甚至就是江家后裔。
严洵道:“公主很聪明,但我来岑州,不仅为江家,也受小太子与陆相所托。”
他从未露出如此畅快的笑,以至乐绮眠觉得这笑与他并不匹配。她说:“你是江家人。”
严洵道:“公主今日才发现此事,未免有些晚。”
晚吗?应州一战后,江吾朗一脉就此断绝。乐绮眠与旁系不算亲近,在她看来,她在世上已经没有母族。就算严洵是江家人,就他过去对待她的方式,她也不需要这么个亲眷。
“公主对严某的身份,似乎不好奇?”严洵饶有趣味地说,“毕竟严某告知陆相时,他可着实吃了一惊。”
乐绮眠道:“我只好奇一件事,那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