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山下客栈。
“两位是要住宿还是用餐?”店小二殷勤地问道。
面前两人都戴着帷帽。看不清脸,只能瞧见露出的手腕是了无血色的灰,被皮革手套所包裹的手拿着剑。
“喝茶。”稍高的女人从腰间荷包拿出几两银子,“看着上。”
店小二接过银子有些懵,那银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腥味有点重。再抬头面前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
帷帽未摘。
墨旱莲摘掉手套,叠好放在一旁:“这样有些残忍,那些孩子也没做错什么,更何况是你的亲人。”
“你挺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装怜悯干什么。”祁德顺了顺肩侧发丝,重新用枯树枝挽住,“临时组队,就别说教别人了,我和你没那么熟。大家好聚好散。”
墨旱莲抬手去揉额头,侧身远离祁德。
如果不是芈沃羽承诺事成之后让杨盈桦起死回生,她才不愿和这个人成为那什么“左膀右臂”“肱股之臣”。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从坟里挖出来的时候就应该顺手把四肢剁掉。
“到时候先易容成那两个人博取信任,混进祁家把秘宝找出来后再杀。”祁德眼皮低垂,“还不清楚那秘宝究竟是什么,反正是很强悍的武器。以防万一先拿走,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就是自己想要吧,灭祁家满门也是你的想法,徒增麻烦。”墨旱莲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不会帮你,我只负责杀叶小姐。易容可以,我带了叶小姐和她夫君的衣物。”
墨旱莲目光移向肩上的包袱。
两套衣物是在墓地时从两人身上扒下来的。当时杨盈桦让她丢掉,她觉得以后会派上用场便随便找了个棺材扔进去。
祁德也瞪了她一眼,将帷帽往下压。被路过女人身上的香味熏得够呛,墨旱莲也是。
她本就心烦,从袖口拿出一根银针,箭在弦上又瞧见女人身边的男人。
“那是你父亲吧?”墨旱莲将银针收回去,略带嘲讽语气。
出乎意料,祁德没恼,反而饶有兴致地扭头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处理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剁掉。”
“把所有男人杀掉就从根源上解决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墨旱莲长叹一声。
祁炆并未听见不远处两人对他的议论。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子,在女人的脸颊落下个满是口水的吻,色眯眯的小眼睛一直落在女人胸前。
“好妹妹,今天可算约到你了。”祁炆一手搂住女人细腰,拉着女人往楼上走。
“你不回去陪你夫人?今天冬至我还打算休息呢……”女人躲开他往嘴边亲的唇,娇羞地眨眼。
“她那么老需要陪什么啊,”祁炆挥挥手,“你这种如花似玉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才需要哥哥的爱护。”
女人用手帕挡住唇,轻推祁炆的胸口:“呵呵,那哥哥这次可不要赊账了。”
“不会,你哥哥是那样的人吗?你这个迷人的丫头,真的让我不能不狠狠宠爱,真是只可爱的小野猫……”
两人推搡着进了厢房。
窗外冷风吹进屋内,床帐微动,春光乍泄。
门被一脚踢开。
江玄紧跟在叶霁雨身后,看她拿着剑就冲了进去,手臂上的血都还没洗干净。
叶霁雨掀开床帐,直接将剑架在了正在兴头上的祁炆脖间。她双眼通红,脸颊上有干透的泪痕。
床上女人被吓了一大跳,尖叫着捂住身子。
祁炆举起双手:“哎哎哎,别!有话好好说,别告诉我夫人啊叶小姐,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也别把这玩意剑架在我脖子上啊!”
“你夫人死了。”叶霁雨面无表情地看他发抖,“你也该死了。”
祁炆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什么!?”
声音又因心虚而压低:“怎么就走了……昨天还好好的呢。就这样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养那么多孩子?!造孽啊……”
叶霁雨一剑刺入祁炆肩头。鲜血溢出,吓得床头女人抱着被子起身,匆忙去捡地上衣物。
“你他妈的多管什么闲事?!嘶……老子招你惹你了…………”
祁炆捂住伤口。想下床去拿剑,又被她往脸上踹了一脚,鼻梁断裂鼻血直流。
叶霁雨回头去看门口的江玄:“绳子。”
收到命令的江玄走到她身边,将手中麻绳递给她。站在她身边看她单手捆起叫苦不迭的祁炆,另只手还紧握佩剑。
捆好后,她朝祁炆膝盖踢了两脚,迫使祁炆不得不跪下。
叶霁雨以俯视的姿态说道:“别想独吞白鹤山。你没有继承权,只是贺氏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居心不良的狗。”
她单手拿剑,剑尖低垂。江玄蹲下身用手帕擦拭剑身血迹,从剑尖往上,接过叶霁雨递来的剑鞘,替她装好。
做完这一切,他未起身。半跪在叶霁雨的身边,视线从沾血的裙摆移到那张冷静的面庞,去看锐利的眼眸。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我做事?”祁炆仍未罢休,不顾满脸鼻血。
“你真是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叶霁雨轻扬双眉,“死到临头还嘴硬。是不是要做成人彘才老实?”
“再把你的口口拔掉,丢进猪圈喂猪都嫌骚。”她边笑边说。
蹲在身下的江玄眨了眨眼睛,低头叠手帕。
一旁的女人穿好衣裙,小声说道:“那个……他没付我钱。看样子好像活不过明天,所以能把之前赊的账付清吗?我还要过年呢。”
“……”叶霁雨止住笑,缓缓从腰间荷包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女人,“做这种事都要赊账的男人,你该清楚他是个什么货色,不用想都知道他不会还钱。”
女人拱手:“谢谢女侠。”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麻袋。”叶霁雨低头对脚边江玄轻声说道。
他站起身,说了黏糊糊的一句:“那你小心点,我下楼去拿……”
“去吧。”
江玄合上门,下楼走到空旷的桌前。
冷风吹得腰间发带随风飘摇,他眼底带着笑。戴手套的手拿起桌上叠好的麻布袋,又轻快地上楼。
角落的墨旱莲和祁德也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个身影。
“应该没发现我们。”墨旱莲低头剥花生,“来找你爹的。”
祁德没说话。
她又说:“要不就现在动手?免得过几天要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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