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驳斥,没有解释。
封仁稀松平常、淡而无味的一个“是”字,反倒一时间,叫整间大殿的人全怔住了。
最后三位士族,还是硬推出一位。
那人喊道:“好你个封仁啊!你是要明摆着认下自己欺君罔上,全不把我们几位放在眼里,连圣人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又一位跟上:“太后娘娘明鉴,这封仁不是意欲颠覆朝堂又是何为?”
白芙蓉倒真好奇,这位她看不懂的赢家打得究竟是个什么算盘,不过她今儿既一同上了台,不管封仁打算唱哪出,白芙蓉总得先把自己的戏先给演了。
她贴近封仁,先凄凄切切满怀担忧地唤了声“封郎”,而后再侧回身子,对向那高高台上的柳太后。
“太后娘娘,卑妾旁得莫敢乱言,唯赵典狱,是妾……妾……”
好个娇弱少女身!
惶恐到浑身颤抖,口中一下噎住,嗫喏两三遍,白芙蓉方才继续讲出,语调既悲又怕:“他当时将妾身强绑至地下,意欲用强,妾身慌乱之下失手刺他……”
凶器都还插在她白芙蓉的发间,若当真要查这赵典狱之死,她白芙蓉倒不如直接认下。
只是其一,白芙蓉欲借此事,把她这十六岁的少女无辜可怜,于几位男子间周旋皆为受迫无奈的姿态,展现到淋漓尽致。
其二,既已决定要和封仁暂且同路,那她且可也得好好把痴心演尽,把他二人先彻底绑死,想这天命圣君总不好担个负心之名。
一旁士族责问:“一个青楼贱婢,装起贞洁烈妇来了!谁许你发话!”
这士族大抵是个猪脑。
猪到俨然全忘记哪怕如今局势混乱,封仁请婚恩旨未下,她白芙蓉可还担着个天盛帝所封贵妃之名,岂容被旁人玷污。
但白芙蓉倒也正好承接他话,把自个儿的戏份过完。
“妾自知身份卑贱,哪晓得圣人垂怜,为了圣人之恩也不得不拼命一搏。谁料竟将封御史,也牵涉其中,陈请太后娘娘将万般罪过,皆归与妾身,妾愿一……”
她启唇欲将一个“死”字吐出,颤抖着不断摇晃的腿,似彻底再支撑不住她的身躯,纤细的腰肢向前一折,就要跌落。
却听:"白姑娘莫自轻性命。”
白芙蓉腰上一紧,跌到的是封仁怀里。
她有几分没有料到这不解风情之人,这时竟如此顺畅地接上她的戏……于是,心脏与她自己般怔愣一刹,而后竟是随单衣相隔的另一人,一同“扑通”重跳。
许是白芙蓉这次本为假跌,许是此前二人于死牢算演练过一抱,封仁也不像跪在雪地中那般虚弱,这一抱他把她搂得很稳。
而后,封仁语气亦平稳道:“也请几位叔伯,看侄儿薄面,好好称一声姑娘。”
他那几位世家魁首的叔伯自不甘心,破口大骂:“谁与你这为女色昏头,妄图犯上作乱者当叔侄!”
封仁不气不恼:“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仁请上意求佳人为妇,何论昏字?再论犯上,几位叔伯怎知上意?”
两问落下,他再询上意:“太后娘娘,微臣已按娘娘之意,向天地立誓对天下绝无二心,且问娘娘信与不信?”
......何其傲慢?
柳太后望着封仁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手还搂着她那废物儿子封的贵妃,若说那双纯玄墨瞳里有任何对上者的驯从之色,譬如把她和皇帝放在眼里,才是笑话。
他立于殿下的那种傲慢,惹得柳太后柳香止见端茶倒水的奴婢......
她翻手将杯滚茶打倒在奴婢脸上,啐道:“这么烫的茶,你们这些贱婢是对哀家生了什么怨气不成?”
只是发完火,柳太后可太清楚如今河山摇坠,任何一个心怀鬼胎的世家,都尙不到她与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柳太后直了直身子:“若非封卿传信,哀家还对皇儿的荒唐埋在鼓里,岂能不信?但薛曾李三位爱卿,心中之疑,封卿总该为他们解惑。”
“几位叔伯对仁有误会,仁自当于朝下一一为叔伯们解释清楚。
但此时,微臣实该贺喜太后娘娘,贺喜圣人。几位叔伯今日因对微臣的小小误会便如此义愤填膺,实乃对国朝忠诚之极,各个肱骨。”
……
……如同没人想到封仁会答一声“是”,更没人会料到他的解释
柳太后半晌才噎出句:“封卿所言,你所为倒是在为哀家辨忠臣了?”
饶是白芙蓉前世什么乱子没瞧过,听到这一句时,简直都快忍不住笑出声。
亏得她自从被拉进封仁怀里后,就一直垂头做默默垂泪状,才不至被人发觉她嘴角上挑得,许都要挑到眼角了。
不愧为赢家。
封仁都没想着花心思,为这些人把谎说圆,只拿捏住一条,没哪一家今日在殿上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便排出这等绝妙阳谋——
现下还没人能承认,泱泱大盛不过是人人都想伸手分一杯的残羹。
那大家就都只能勉为其难齐齐整整地认下,乱象皆是误会,殿上殿下不是贤君就是忠臣。
此后封仁再谈与她白芙蓉的婚事,表示届时将诚邀在属地的各世家族亲们,都一并观礼……
“七月十五大婚,想来到时天下可见,我大盛诸家齐心,君臣不疑。”
啧啧啧,表面君臣不疑,实则可算为诸家设好一个大开战台的时机。
莫非封仁实乃厌倦,前世要二十载方图谋尽天下,如今半个月,就想收复长孙皇族与世家?
不得不说。
白芙蓉欣赏这样极尽自负的野心,没有兽的野蛮冲动,而充满人的计算优雅。
如此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倒当真让她产生了兴趣。
她白芙蓉的裙下臣中,岂能没有这样一位好郎君?
于是白芙蓉在这出戏散场前,在封仁要放开她,去好好向他那几位“叔伯”解释误会前,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伤可见骨的那双手……
拿出一直就放在她袖中的药膏,仔仔细细地为真正的封仁上起来,说:“封郎,妾真喜欢你谈论你我婚事的模样,可惜在牢中委实苦了你。”
再适时地既漾出一抹浅笑,又落下几滴心疼的泪。
接着心满意足收获到,这位纵抱着她都形似孤鹤的好郎君,那颗于殿上都没乱过半分,跳得简直枯燥的心,“咚咚”声终于快出两下。
皆历前世数十载,封仁想他的演技终究不似白芙蓉般惟妙惟肖。
明知她一双凤眸,眼中清波瞧谁应都一般多情,亦知他与她同路仅为利益相合,若牵涉私情难免多生事端。
可当她的清泪,真正沾湿他……
兀地。
大抵眼泪湿咸,又五指连心,那些裸|露着的血肉与白骨被眼泪的盐一腌,当真痛彻心扉。
好在地牢五日,殿前半日,封仁对自己遍体鳞伤的忍耐,濒临到能感受到的极限后,趋向麻木。
封仁略抬唇,回以白芙蓉一个极浅淡的微笑:“届时大婚,可得多劳白姑娘相帮。”
接着将他的伤手,从那双不知是被泪,还是被雪洗干净的柔荑中抽走,着令手下如今赐婚的恩旨已下,便就用他的车驾亲自送她回府吧。
他再吩咐了句:“虽礼制未成,但往后凡白姑娘行事,当以少夫人待之。”
封仁看向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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