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潮湿泥泞中被打捞起来,坠入雪原松林之中,附骨入髓的寒冷里夹杂着熟悉的木香。
仰躺在地,落雪渐渐覆盖了她的眉眼鼻唇。
仿佛抛去肮脏污秽的肉身,只剩白骨一抔,要与这万年不融的冰雪融为一体,干干净净。
她沉溺其中不愿醒来,却被一滴水正中眉心。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一双筋骨分明、指节修长的手正端看着纸,近在咫尺——是手腕上的雨水汇聚起来,垂落在她眉间。
车窗支开半扇,有斜风微雨侵入。
霍玄恭匆匆看完信纸,转头对窗外的霍庆说道:“你先去查伏缨的来路,探一探贵人为何约在此处相见。”
毕菱听见熟悉的名字,立时心中一凛——伏缨?
她不自觉就抬起了头颈,霍玄恭这才意识到膝上的人已经醒来,他立刻折起信纸收起。
毕菱起身时才发觉自己是仰卧枕在他膝上,她本就头脑昏沉,霎时间想到那梦境,心头猛地一跳。
身上明明淋得水涔涔,脖颈处的余温却似火烧一般。
霍玄恭见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腿后面色涨红,慌忙解释:“菱珠小娘子见谅,方才你昏厥过去,我……我急着想将你送医,这车厢容不下两人一坐一卧,又怕将你平放着路途颠簸……”
毕菱扫了眼车厢,确实不大,甚至比她平日去平康坊乘的还要小上一些,难不成是怕被人扣上逾制的罪名?
马车内也无寝具,只有一张藤席,他正跽坐在上。
送信来的霍庆听见里头的说话声,“啪”地一声从外面将车窗放下,识趣地一夹马腹朝前而去,与马车并辔齐驱。
霍丰隔着雨幕挤眉弄眼,朝兄长比划怀里抱着人的动作,霍庆瞪了一眼,示意他安生驾车。
车窗一合上,毕菱在狭窄封闭的车厢里顿时更觉闷热。
她心里乱糟糟的,似一团找不见头尾的麻绳缠住五脏六腑。
冥思苦想,终于叫她想起方才听见的“伏缨”二字——他是被哪位“贵人”邀去伏缨家见面?难不成是永宜公主?
可公主为何没同自己说过此事?
难不成是因为她这几日没去平康坊,才不知晓?
她既担忧公主为拒联姻算计霍玄恭,又怕霍玄恭方才吩咐的人将自己化名的事查探出来。
她得立刻去平康坊找伏缨,好生询问交代。
霍玄恭见她沉默不语,正要再解释,只听她开口道:“多谢郎君好意,我还有要事,且先告辞。”
她怕是恼了……霍玄恭想。
“外头雨大,我送小娘子一程。”他挽留道。
“不必。”
她岂能让他送到伏缨家门口?
可在霍玄恭听来,心中笃定她因自己行为轻薄才愠怒气恼。
“小娘子一度昏厥,怎能让你冒雨行路?玄恭方才无心冒犯,若小娘子介意同乘一车,我可坐在车外辕端。”
说着他就要起身,毕菱想起他让出王母庙冒雪前行,自是不肯重蹈覆辙再叫他淋雨。
情急之下,毕菱去拽他衣袖:“怎好让你出去……”
此时马车一阵颠簸,她身子向左歪去,霍玄恭一手撑住车厢内壁,一手想去扶她,恰巧抓住了她抬起的手。
这下更说不清楚了……霍玄恭连忙松开,毕菱却反握住他的手将他往下拽:“你且先坐下。”
霍玄恭竟真依言坐好,直腰垂首。
眼观鼻,鼻观口,口……口却不敢观心,因她还未松开手。
毕菱将他的手压在藤席上,想以此表明要他留在马车里。
她支起上身面对着他,郑重其辞:“霍郎君勿要多心,我真有要事,不可在此耽误。”
霍玄恭瞥见她纤细瘦小的手掌按在自己的手背上,整个轮廓明明小上两三圈,却像是加了符咒的法器一般,叫他动弹不得。
他想提醒她此举与礼不合,可刚抬眼看向她,一缕湿润的碎发垂在她眉梢,像新月挂在弯眉凤目边。
他喉头滚了滚,将已到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总爱说不合时宜的话,默默庆幸自己有了长进,竟能忍住没说出口。
而“合时宜”的霍丰再次往一处坑洼驶去,他认定自家郎君情窦初开,铁了心要掀起点“风浪”,好叫里头的人颠簸摇荡。
可这回并不是什么小坑洼,毕菱整个人向前栽倒,扑进了霍玄恭的怀里。
她的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清冷雪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悄悄深吸了几口。
而霍玄恭仰躺在藤席之上浑身僵硬,方才他下意识抱住栽进怀里的人,眼下她压在他身上,正如她的小手盖在他的手背上。
明明是再轻盈纤薄不过的分量,他却不知所措,无力反抗。
他已立时松开环抱在她腰上的手,可她为何还没有起身?
他垂眼去瞄,却只瞥见她的头顶。
毕菱听见他的心嘭嘭跳得极快,正要起身却觉得腹部有异物顶抵。
她想伸手拂去,行至半路竟被他迅疾捉住手腕。
毕菱讶然抬头,对上他惊惶的双眼。
她想解释:“是你蹀躞带上的物什硌着我了……”
才不是她胡乱踅摸!
她又不是梦里那个不知羞的菱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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