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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意象三

代纪顺着他目光落在诗集上,了然道:“但如果全部通读,诗情各有千秋,不是一人所作?”

李长宏点点头,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女郎为何会怀疑,这些诗是一人所作呢?”

代纪道:“我看到了原稿,跟坊间流传的版本有所不同。”

李长宏连忙追问道:“是因为原稿中,这些诗都署名相同吗?”

代纪忍俊不禁,笑道:“若如此,何须长宏兄的助力?但奇怪之处也在这里,署名尽不相同,笔迹却是一模一样。”

李长宏听到这话却是一愣,又寻思了片刻,茅塞顿开,有些兴奋道:“那便说得通了!”

代纪却是疑惑了,目含探究。

李长宏谈起诗学便会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现下找到关窍,更是难掩激动道:“诗作讲究一气呵成,情景交融,如此才算得上一首好诗,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但这些被圈名的诗作,恰恰存在这个问题。有些诗作前言还在伤矣痛矣,下句却突然开怀欢快起来,细读不通不顺,前言不搭后语,恍若疯癫之人所作,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后面,李长宏神色微苦。就如精通音律之人听五音不全者弹奏吟唱、不堪入耳一般,这些诗作对他来说,也颇为不堪入目,冥夜不停研究那几日,他身心可谓饱受折磨。

经他轻轻一点,代纪便当即反应过来,问道:“前后诗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按女郎所说,原稿字迹相同,署名却不相同来说,确是如此。”李长宏道,“书坊出的诗集都是经由官府批文、刻版印刷的产物,并不是原稿,在这其中有所修改变动也不无可能。推测来看,那些署名者应当更改了原诗某些句式,冠以己名,但各自才情有所差异,即使有意模仿原诗风格,力图一致,却也差强人意,导致前后不搭。只有如此才能说得通,为何一首诗前后不通,被圈名的所有诗首首不通,却又藕断丝连,有微妙的联系。”

代纪简略总结,“因为更改者各有秋色,却又才能所限,挡不住原作者诗中性情。”

李长宏忍不住感慨道:“女郎知道我是好诗之人,平日书坊一有新诗集面市,我总会去瞧瞧看。初次踏入临州时,也并非仅仅为了求文运,是为秋桂集序慕名而来。不过,前前后后参加过多次秋祭,我对秋桂集序并不热衷,因为其中诗作实在算不得什么佳作,虽然有不少名句,但整体来看依旧乏善可陈。现在想来,并非是缺少佳作,而是佳作从未完整出现在秋桂集序上。”

李长宏顿了顿,又道:“诗中意象代表着诗人心境,如果还原佳作,或许可以探知到原作者心绪一二。可佳作难再现,原来用的何种意象、更改了何处也难以追究,只有跟原稿放在一起对比,才是最直观的。女郎若是能把原稿带回,便是事半功倍,也能为这位诗人正名——我想,临州案下,这人绝非是心甘情愿将自己心血拱手让人,冠以他人名讳。”

听到此处,代纪搭垂的眼睫掀起来,黑瞳在夜色下散发着幽幽冷意,冷笑着,似问似叹,“原来,临州文运,一诗成名,是这么个成名法。”

她说着从矮凳上站起身来,李长宏见她站起身,也跟着站起来,然而刚起来半个身位,就被代纪按了下去,力道不重,却也把他按在原位。代纪拍了拍李长宏的肩,嗓音轻沉道:“等我将原稿拿来,还要再辛苦长宏兄一番。”

见她说完,又去饮了一杯浓茶醒神,抬步便往前门走,毫不停留,雷厉风行,似要出门立即将那原稿寻来。

李长宏因病在这院里躺了一天,本就心生惭愧,眼下是万万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女郎为自己跑腿,当即上前劝说道:“女郎奔波一天,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吧,今日好生歇着。原稿就在那里等着,现在拿明日拿也没什么区别。”

代纪却停下脚步,摇摇头道:“有人等不了。”

李长宏恍若有所悟,斟酌着话语道:“殿下离京多日,不可在此处多留,是该争分夺秒,尽早破案。”

代纪望了他一眼,继续摇头,“不是殿下。”她转过身,面对李长宏,问他:“长宏兄还记得前两日那起聚众闹事是因何而起吗?”

李长宏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这两者有什么联系,道:“是游行学子受了赵维安、洪杨二人挑拨,在子松学院大放厥词,言临州存在买卖榜名、官位等事。”

“诗作原稿在郭绪手里。所以,有人等不了。”

李长宏一脸惊色,此下才明白代纪话中的意思,书坊内的秋桂集序或许已经变成另外一张“桂榜”。

在临州,一诗成名不是假的,也不是异想天开——哪怕你诗情不佳,自会有人替你捉刀。你只需改上一两句,又或者原封不动,接着署上自己名讳,秋桂集序上便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名讳出现在郭绪手中的原稿上,桂榜上便会有你的题名。

现在满打满算,离秋闱日子并不远,若能赶在秋闱前破案,为那些功名被替的学子平冤昭雪,或许他们还能赶上今年秋闱,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用再苦等三年。

代纪左右踱步,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可依旧掩盖不住眼底倦色,李长宏亦步亦趋跟上前请命道:“拿原稿也不需要女郎去,派一个人去即可,若女郎不信任旁人,我斗胆请命,派我前去吧,女郎回房早些歇息。”

代纪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珠,望着李长宏,不疾不徐道:“无妨走一趟,正好我跟郭绪有些话要聊。”

说到此处,她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摸到长羲短刀的轮廓,感到安心不少。话音停顿片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道:“事不隔夜,早办早了。长宏兄既担心,不如跟我一起,正好我也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见代纪三言两语就安排下来,且未只身前去,李长宏也无处反驳。芸娘站在一旁,等二人谈话结束,抬头望了眼月色,只握了握代纪的手,叮嘱道:“夜深露重,早去早回。”

代纪应承下,在门口挑了几个衙兵随自己前行。这处宅院特意选过址,离府衙、馆驿都不算太远,行不过一会儿便可到了。穿过两个小巷后,代纪命衙兵在后面远远跟着,保持距离,自己跟李长宏并行,低声将临州一些事宜陆陆续续讲给他听。

李长宏听着代纪全数相告,毫不避讳,几乎将他当做心腹对待,大有重用他之意,心念微动。

代纪讲得越靠近机密,他心尖便越颤抖,等代纪侃侃而谈结束,李长宏沉默许久才消化过来。此下也明白代纪喊他跟来是何意,受宠若惊、心怀感激之意外,心中也惊异惶恐至极:女郎对他实在太过信任。

经过这几日接触,李长宏深感女郎并不会轻易信任他人。因此这种反常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免心道:比着《长摇册》诗中情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自己跟女郎不过相识几日,即使再喜爱他的才学,信任他的为人,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李长宏哪里知晓这股信任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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