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更深露重。
崔巍如他所言一般,坐在外间的书桌上,点着昏暗的油灯,写着明日所用的教案。
隔壁厢房却传来福芝低低的嘟囔声,断断续续,带着痛苦的颤音,听着有些不对。
崔巍的笔停了一会儿,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低声问了两句。
没得到回应,仍是低低的嘟囔声。
崔巍实在有些担心,只好披上外衣,点亮油灯,推开了福芝的房门。
他一面低声喊着,一面上前,油灯照亮福芝蜷在薄被里的、苍白的小脸,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却还能看出有些颤抖。
“冷……”福芝模糊地呓语着,下意识拿手去挡住光亮。
崔巍眉头紧锁,夜里是要冷上许多,再加上福芝如今身体不适,定然会十分难受,自己竟然没想到这点!
他立刻转身去灶房,找到一个旧铜壶,灌满滚烫的热水,用厚布仔细裹好,做成了一个汤婆子。
又快步走回床边,小心地把温热的铜壶塞进福芝冰凉的怀里。
“福芝,你先抱着这个吧,暖和一些,我再去将外间的被子也给你抱来。”
福芝下意识地抱住了那团热源,可身体的颤抖并没有停止。
那点暖意像水落入沙地,瞬间被无边的寒意吸走。她难受地哼着,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一把攥住了崔巍刚放下汤婆子、还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温度十分舒适。
福芝冰凉的指尖碰上这滚烫,就死死攥住,用力将他往自己冰冷的被窝里拽。
迷茫间,还轻声说着:“这个暖和……不冷了……”
崔巍浑身一僵。
福芝冰凉的手指紧贴着他的手臂,却不似他想象中那般有力,只是虚虚地攀着他。
崔巍喉结滚动两下,最终还是狠下心,轻柔地将她的手指摘下来,轻声道:“我去给你加一床被子。”
他很快将外间的被子也一起抱来,给福芝严严实实地盖上,只是她似乎还是难以温暖起来,仍是嘴里喊着冷。
崔巍看着她再次攀上来的手,即便能够轻易将她推开,只是……
看着她冻得发青的脸,听着她含混的痛苦呻吟,心里那点界限瞬间模糊了。
崔巍在床边靠坐过去,身体挨近了那缩成一团的人影。
他停了一瞬,目光沉沉落在福芝裹得像是茧一样的被子上,才屏着呼吸,慢慢伸出手臂,将她连人带被收拢到自己身前。
他的手臂隔着两层薄被,并未真正贴上她的身体,只虚虚环绕着,轻轻地搭在被子上。
他肩胛绷紧,坐得笔直,如此僵硬地圈着她,只为守着他那点可笑的、自我安慰的道义。
福芝却仿佛寻到了热源,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深处埋了埋,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呼吸也渐渐平缓。
崔巍一动不动,听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冰冷的身体一点点吸走自己的体温。
油灯的光把两人重叠的影子映在墙上,寂静的夜里,只有心跳和呼吸在低语。
*
福芝是被窗外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又酸又沉,小腹深处还残留着隐隐的坠痛。
但那股要命的难以抵抗的寒意,已经消失了。
她裹紧被子,昨夜模糊的记忆碎片般涌上来,先是比冬日还要严寒的温度,然后……好像抓住了一只滚烫的手腕?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梦吗?福芝甩甩头,觉得肯定是自己冻糊涂了做的梦。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两床被子,心里了然,一定是半夜崔巍帮她加了一床被子。
她悄悄地提起被子,吸了一口气,里头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松针的清香,那是崔巍的味道。
福芝脸色有些发红,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古怪,或许是这个味道,才让自己梦到在他怀里睡了一夜吧。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清晰的水声,还有节奏急促的搓洗声。
福芝好奇地向外探头,谁一大早在外面洗衣服?她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隙。
院子里,晨光熹微。
只见崔巍背对着她的方向,蹲在井台边。
他清瘦的身影在清冷的晨光里显得有些仓促。他用力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埋头极其认真地搓洗着什么衣物。
福芝的目光扫过旁边晾衣绳,那条熟悉的、自己昨天弄脏的裤子已经晾在那里了,已经半干。
那……他手里在洗的,是他自己的衣服?
福芝疑惑地微微探身,想看得更清楚些。只见崔巍搓洗的动作很大,水花四溅。
他低着头,侧脸绷得紧紧的,眉头微蹙,那专注和……急迫的样子,仿佛手里的不是衣服,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麻烦,需要立刻消灭干净。
“……”
福芝更加不解了。
他洗自己的衣服,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窘迫?
她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人怪怪的,但天色尚早,还是又悄悄缩回头,轻轻合上窗缝。
*
福芝心里存着事儿,也只睡下没一会儿便又被窗外的读书声吵醒。
崔巍已经不在院子里,却给她留了饭和字条。
或许是知道她不认识太多字,上面写写画画的,福芝勉强看懂,他应该是在私塾里上课呢。
福芝换上了晾干的衣服,悄悄跟到了私塾外,躲在窗前。
小小的私塾中,崔巍正在努力讲课,孩子们吵吵闹闹,一个胖小子故意捣乱扔了纸团,想要将不远处的花瓶给碰下来。
福芝气不打一处来,笑了一声。
这小屁孩,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林楠去读个书,连老师放了几个屁都讲得清清楚楚,这家伙,还如此顽皮!
她眼一扫,看见墙角有几个旧的算盘珠子。也不多想,随手拿起,等那小胖墩沮丧收回手时,手腕翻动,三颗算盘珠疾射而出——
嗖嗖嗖三声直打在那胖墩儿的桌面上,连成一行。
孩子们瞬间石化。
小胖墩儿更是惊得瞪大了眯眯眼,一群人甩头看向窗外的林福芝。
福芝叉腰道:“老老实实上课,不好好听讲就要挨揍!”
那小胖墩儿却不按常理出牌,亮着一双芝麻绿豆小眼睛,灵活地来到窗前,握着福芝那双手,翻来覆去地看,却仍未看出什么精妙。
他感叹:“你、你是怎么射出来的!?”
福芝却抓住机会:“想知道啊?”
她目光扫过课堂里那一双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八九岁的娃娃最迷这些小把戏。林福芝做了这么久的孩子王,太懂这些小不点的心思了。
她拉长嗓子:“谁好好听课,下课后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我便教他——”
她得意地扬扬下巴,“我的绝活可多着呢!”
孩子们立马来了精神,私塾之中,瞬间书声琅琅,那小胖墩儿嘱咐一句先教我啊,也赶快跑回了座位。
崔巍与福芝隔着窗户对视一眼,却不知怎的,他竟然慌忙别开了视线。
是不好意思?
福芝撇了撇嘴,只当他那些男女大防的毛病又犯了。
课后,福芝果然如所说一般,给一群孩子表演了一番她的百步穿杨,赢得满堂喝彩,返场两次才罢休。
回到小院时,她的额角还带着点薄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点意犹未尽的兴奋。
崔巍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整理书卷,见她进来,抬头道:
“累坏了吧?”
“还好,”福芝摆摆手,走到井边打了桶水洗手,“他们挺有意思的。”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扫过晾衣绳。
早上晾上去的两条裤子都已经干了,在风里轻轻晃着。
她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去收。
先是收了自己穿过的那条,叠好放在一旁。
然后顺手拿起了旁边那条——那条崔巍清晨时在井台边用力搓洗过的、他自己的裤子。
福芝没多想,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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