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醒来的时候,挣扎了两下眼皮,刹那间以为自己进了天堂。
白色的天花板,刺眼透明的光,加起来是一张平铺直叙的纸。白光中有小蚂蚁似的黑点在扑朔迷离地飞,像是溅油的黑色笔墨星星点点。她发怔地看着,晕着,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她下意识想要检查一下自己手上是否握着笔,却看见手背上大量擦伤,其中一处贴了一块白色胶带,针头扎进肉里,输液管从手背上向上生长,一直长到天堂的那团白光里。
她分辨了一下,天堂是白色和不锈钢色,还有蓝色,木色……
她的目光僵硬地看向自己,她的身上也是一团白色。然而,她感知不到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好像手脚躯干都不存在似的,只有灵魂在空中茫然地摇啊晃啊。所以这是,死了?伤了?瘫痪了?残疾了?
盛安的记忆断片了,整个人看过去呆呆的。
不远处好像有人讲话,声音低低的,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她疲惫地又闭上眼睛。刹那间,记忆断片之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她啪地一下,又立刻睁开了眼睛。
“喂……”她的声音哑了,“有没有人呐……”
声音很轻,像薄薄的蝉翼零落在冰冷的空气中。但门外的人还是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应该不是听见的,而是心灵感应的。父女连心啊。
门被推开,盛望走了进来。盛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爸,感觉好像有点不认得他了。
“怎么样?”盛望满眼血丝,“疼么?”
盛安想扯个笑容给老爸看,但是她扯不出,脑袋一动就晕。头嗡嗡的,眼球突突地跳,还有点想吐。她觉得自己不能睁开太久的眼睛,睁久了就觉得周身空气像一艘太平洋上的小船,被海浪打成托马斯旋转。
但是嘴巴还是能动的,她还能发出声音。
“老爸。”她闭着眼睛给出一道单选题,“我没死吧?”
盛望想摸摸她的头,但是她头上包着纱布,忍住了:“废话,你老爸都还活着,你年纪轻轻死不了。”
盛安又说:“林生没死吧?”
盛望说:“什么死不死的,别老讲这个字,太不吉利了!人哪那么容易死?都活着,没人死。”
自己不让人讲,自己讲的比谁都多。
盛安虚弱地说:“没……就好。”怔了一会,又道:“呀,他受伤了。”
盛望:“被人打了几拳,脸上有皮外伤,身上没事。”
盛安唰地一下又睁开眼睛,只是发出的声音更多是气音:“怎么会没事呢?陈实打他,好几个人都在打他。”
盛望:“那小子是练家子,其他几个都是将怂怂一窝,见他打这么猛,又见你滚下台阶,吓得不行,彻底醒了,干脆跑了。不过放心,我们已经都联系上他们监护人了。”
盛安琥珀色的眼珠子转啊转,好像没能消化盛望的信息。练家子,他?那他一开始干嘛让陈实按着打?
大概是她现在的脑子不太好使,盛安愣了一会后直接跳转话题:“这里是医院?”
“嗯。”
“那我咋就在医院了呢?” 还有,滚下台阶?她完全不记得了。
盛望知道女儿记忆断片了,他耐心跟她解释道:“你那个叫陈实的同学被林生按住了,两个本来拉着你的男生也冲过去围打林生,所以把你松开了。当时情形比较混乱,总之七个男的围着他一个人打,你想拦住他们也冲了上去。视频显示,最后是陈实非常用力地踢了你一脚,你当时的位置刚好离下山坡道比较近,他那一脚直接让你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一歪,踩空滚下了台阶。好在冬天羽绒服厚,你又用羽绒帽子裹住了头,台阶狭窄,下滚的方向是朝着山体树干,而不是另一侧的扶手,所以你滚了十几格台阶后撞到了山体树干旁,否则……”
盛望讲不下去了,眼神复杂凌厉。他已经看过了视频,那一条下山台阶其实总共有五十多级台阶,如果台阶宽大,如果是夏天,即便女儿幸运不死,大概率也一定会全身骨折脑出血。加上山上四处可见的石砾刺草,全身擦伤血痕累累也是必然的。
盛安对此毫无印象。她的记忆像是大峡谷里的跳跃,上一秒人冲了上去,下一秒就在这里躺着了。她沉默了一会,总算消化掉了关于自己的部分,得出一个结论。
整了半天,打架的男生都没事,就折她一个了。
盛安想看看自己的身体,但是人起不来,看不到。她稀里糊涂地问:“那我腿还在不,手还在不?”
盛望说:“都在,放心,如果不是山路救得更快。” 再怎么样也脑震荡了,还有腕骨掌骨骨折,小腿韧带撕裂,趾骨骨折,还有身上一块一块的淤青。幸运的是没有脑出血和内脏出血。
盛安呼出一口气:“太好了,还能说话,还能走路,还能刷卷。”
盛望无奈地说:“别记着你的卷子了,少学几天死不了人。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他们对此都很重视,还要来探望你,被我以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婉拒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拼命的休息……其他一系列事情我都会处理的。”
盛安愣愣地看着盛望,她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问。
盛望本来以为她会问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或者自己身体怎么样,正准备再跟她说一些,就听到她说:“那,陈实怎么样了?”
那个陈实啊……
盛望皱了皱眉,其实他对这个男生有深刻的印象。初中刚入学时就见过他一次,盛安的同桌,瘦得跟猴一样,嬉皮笑脸,长脸牛眼,到了高中一下子长成了熊,不过身上肉都是虚的。盛安在家里不怎么提学校里的同学,但是好几次他去接女儿,总会在女儿背后看见这个从猴变成熊的男生。男人看男人总是准的,他一眼就看出陈实喜欢他女儿,因为这男生的目光余光总围着盛安转。盛望有一次在家里好心提点了下这事,不过盛安根本没放心上,只说这个人话很多,但人不坏,又没表白,同学而已。时间一长,他就把陈实忘了,想不到如今会闹出这种事。
还有陈实那个妈……想起她开了保时捷卡宴气势汹汹走过来哭喊儿子的样子,他的眉头就皱得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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