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药味混着墨香。
皇帝斜倚在堆叠如山的奏折后,苍白的手指捏着朱笔,却不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肩胛骨在明黄常服下剧烈地耸动。
宁承稷侍立一旁,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他默默将温热的参茶递到皇爷爷手边,又小心翼翼地用镇纸压住被皇帝咳喘气息拂乱的纸张。
案上摊开的几份奏折,朱批赫然在目,皆是贬谪之令——有昔日东宫属官,亦有雍王党羽,字字句句,割裂着本就风雨飘摇的朝局。
“咳…咳咳……” 皇帝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嘶哑得厉害。
“承稷,看到了?朝堂就像这张桌子,堆满了东西,就得清一清,挪一挪位置,不然,就乱了…”
“孙儿明白。” 宁承稷的声音很轻,目光扫过那些朱批,眼底深处掠过痛楚,随即被更深的沉静覆盖。
他明白,这“清”与“挪”,是皇爷爷在为他铺路,亦是稳固江山的手段,代价是无数人的宦海浮沉,甚至身家性命。
殿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大将军潘威披甲按剑,大步而入,带进一股肃杀之气。
他单膝跪地:“臣潘威,叩见陛下,太孙殿下。”
“起来。”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福安将一份奏报递给潘威,“潘卿看看这个。”
潘威迅速扫过,眉头紧锁,古铜色的脸庞更添凝重:“陛下,此等流言蜚语,已在京中市井悄然蔓延,虽不敢明指陛下,然其意甚毒!”
“说朕什么?” 皇帝靠在龙椅深处,似乎早有意料。
“说……” 潘威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说陛下年事渐高,为病所困,近来行事有失偏颇。驱赶雍王殿下于前,囚禁太子殿下于后,太子殿下素来仁德贤名,并无大过,此举寒了天下臣民之心。”
殿内死寂,唯有皇帝压抑的喘息声。
宁承稷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父王!
“并无大过?” 皇帝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咳得身体蜷缩,面色由白转青,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
宁承稷慌忙上前,用小小的身子支撑着皇爷爷的手臂,急声道:“皇爷爷,保重龙体!太医!快传……”
皇帝猛地抬手止住他,大口喘息着,目光却死死盯住潘威:“太子贤名?若无大过朕岂会岂会如此!他,他……”
后面的话,终究化作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他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竟敢对生身父亲起谋害之心!
这污名一旦坐实,太子必死无疑,承稷也将永世蒙羞。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眼角皱纹深刻,良久,他感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覆在他枯瘦的手背上。
他睁开眼,对上宁承稷清澈却已无孩童懵懂的眼眸。
“皇爷爷,” 宁承稷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皇爷爷没有错”
皇帝心头一震,反手紧紧握住孙儿的小手,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承稷,你懂?”
宁承稷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皇爷爷是在保全父亲的性命。”
西苑那一幕,彻底斩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父亲形象的幻想,也让他明白了皇爷爷雷霆手段下的无奈。父
皇若真有贤名,又怎会落到被圈禁西苑、无人敢言的地步?这“保全”,是皇爷爷给予太子最后的体面,也是给予东宫一脉最后的生路。
皇帝喉头滚动,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痛惜,是欣慰,他用力握了握孙儿的手,目光转向肃立的潘威,眼神重新变得冷硬:“潘卿!”
“臣在!”
“京畿内外,暗流汹涌,值此烹油烈火之际,咳……” 皇帝强压下又一阵咳意,“宫禁守卫,九门巡防,朕交予旁人,不放心。你,一并替朕掌起来,务必万无一失。”
太子虽然求关起来了,难免有人肖想不该肖想的,他还有几个好儿子,平时恭顺的时,就是不知道现在了。
潘威心中凛然,他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声音斩钉截铁:“臣,潘威遵旨!必不负陛下重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言罢,潘威退去。
殿内恢复平静,气氛稍缓。
处理了一会奏折,皇帝靠在椅背上,似乎耗尽了力气,宁承稷乖巧地侍立一旁,轻轻为皇爷爷抚着背心。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殿角的更漏,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承稷,往常这个时候,你明珠姑姑该来了吧?今日,倒迟了。”
宁承稷闻言,眼中终于流露出一点属于孩童的依赖,小声道:“是呢皇爷爷,姑姑今日是迟了些。”
通往紫宸殿的宫道转角,宁令仪确实被堵住了。
太子妃沈氏一身素净的常服,发间仅簪着一支素银簪子,形容清减了许多,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株风雨过后沉默的白梅。
见到宁令仪,她眼中泛起波澜,上前一步,竟是要屈膝行大礼。
宁令仪心头一惊,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手臂:“皇嫂!你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
太子妃沈氏顺势起身,眼圈已然泛红,她看着宁令仪,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明珠,这一礼,你当受。承稷他在皇祖父身边,多亏有你时常照拂看顾。我这个做母亲的自他被接走,相见寥寥……”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直视着宁令仪的眼睛:“那日你带承稷去西苑的事,我知道。”
宁令仪心头微动,没有言语。
太子妃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声音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谢谢你,明珠,那一面,早晚要见的。”
“与其让他心中存着虚妄的念想,日日煎熬,不如让他亲眼看看,亲耳听听,父子之情终有面对现实的一天。长痛,不如短痛。” 她的话语里,有母亲的锥心之痛,亦有为儿子未来计的长远决断。
宁令仪看着这位曾经温婉柔顺的太子妃,如今眉宇间刻上了风霜与坚韧,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她轻声道:“皇嫂言重了。承稷也很想念你,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 太子妃沈氏抬手拭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次对着宁令仪深深颔首,“无论如何,多谢你,明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背影挺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孤寂,很快消失在宫道的另一端。
丈夫被囚禁,儿子被接走。
无论是丈夫上台还是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