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斋正院,一抹张扬的红影立于风中。
男人身材颀长,面若冠玉,脊背直挺犹如松柏,虽然双眼之前盖了一层红绸,却还是难掩满脸滔天怒容。
舟行晚被玉秽硬拉着出了房门,埋针之痛未消,他身子有一大半都不爽利,但还是尽量避开了玉秽的帮助,他走到廊前就停驻以作歇息,生怕自己也被卷入这一对师兄弟的对错之中。
玉秽照旧是那副泰山崩于眼前而神色不改的淡笑,对于舟行晚的明哲保身,他只是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然后走到丹珩跟前,唇角弧度正好:“丹师弟,稀客。”
丹珩懒得跟他掰扯本就聊胜于无的同门情谊,不耐烦地开门见山道:“对妖族的诛杀令是你请的?”
诛杀令,其实就是流云宗的追杀令,此令一旦发布,流云宗上下都会展开对相应人物的追杀,不管是特地前往还是只是路过巧遇都要当成紧急任务来做,属于流云宗里优先级别最高的那一类宗令。
“是我请的。”玉秽没有否认,慢声道,“有何不妥?”
丹珩握了握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原因?”
“三司会审那天的事你应该还记得。”玉秽神色如常,“就算蘅晚没有受伤,妖族敢来进犯,自然要付出代价。”
他声音依旧温和极了,又有理有据,在丹珩咄咄逼人的对比下更显从容。丹珩却没有哪怕半点自己质问错人的自觉,冷声道:“妖族差点杀了舟行晚,虽未成功,到底做的是善事,师兄又何必赶尽杀绝?”
廊下努力把自己边缘化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舟行晚:?
……不是,虽然说他确实很想死,但这话委实过分了点吧?
什么叫杀了他就是做善事?他不要面子的吗?他人都还在这里啊!
舟行晚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没忍住跟他呛声:“你什么意思?”
不对……系统不是说这人讨厌妖族的吗,怎么他还帮妖族求起情来了?
舟行晚终于感到了那么一点古怪,想要问问003,还没及时开口,就看到丹珩将头转了过来,假笑道:“师兄你连元慎都能忍心下手,难道还觉得自己无辜不成?”
他这声“师兄”喊得极为嘲讽,像是故意提醒舟行晚先前的所作所为似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丹珩的眼睛虽然被蒙住了,舟行晚却总觉得对方说这话时目光好像落在了自己身上,炽热的目光如有实质,像是要在他脸上戳出个洞来。
舟行晚飞快瞟了玉秽一眼,一边思考要是丹珩打过来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师兄出手帮他的几率是多少,一边毫不犹豫地反驳道:“那是以前的我做的事,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那都是原身做的事,跟他这个穿越的有什么关系!
舟行晚心里暗恨,却没想到丹珩比他更恨,半点风度都没有地讥诮开口:“怎么,师父念旧给你留了一条性命,你就真的以为自己罪不该死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玉秽脸色微变,他看上去比舟行晚这个当事人还要在乎,不赞同道:“丹师弟。”
丹珩冷漠道:“吾说错什么了吗?”
那种沉重的被窥视的感觉终于从身上移开,舟行晚抚着胸口靠在柱子上缓了口气,正要辩驳,就听到玉秽叹气道:“同门一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吾可没有什么同门。”丹珩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肩上被风吹得有些乱的绶带,神情不屑,“舟行晚觊觎别人的金丹没错,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舟行晚:……
原来是无差别攻击啊,那没事了,他打扰了。
他揉了揉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满腔怒气烟消云散,心安理得地坐倚在柱子上看起了这场同门攀咬的大戏。
另一边,玉秽沉默地盯了丹珩两秒,无奈道:“妖族的事没跟你说,就是怕你受到影响。修行之路最忌心有执念,你对妖族恨意过深,恐怕会生心魔,于你修行不利。”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丹珩扯起一个凉薄的笑,问:“若你是吾,能这么轻易放弃满门被灭的仇恨吗?”
玉秽不说话了,穿来以后,舟行晚头一次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足以蛊惑人心的像假人一样的笑。满身银袍的男人深色复杂地与自己的师弟对视,半晌之后,终于让步:“我会去向师父说明,诛杀令的事全权由你来负责。”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得仿佛透墨一般的玉牌递到丹珩手上,劝道:“谨记分寸。”
丹珩冷哼一声,接过令牌就直接走了。
原本打算看一出狗咬狗的舟行晚:?
不是……这就走了?都不打一架的吗?
怎么不吵起来?丹珩都那样骂玉秽了,他不生气?他拳头都不硬的吗?
他到底还算不算个男人啊!
舟行晚满脸惋惜,下一刻,看不到丹珩背影的玉秽转身踱步而来,舟行晚深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连忙咬了一下舌尖,因为太过用力,痛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玉秽温声道:“回去吧。”
舟行晚抬头看他,见他神态一如往常,完全不像才刚经历过挫败似的,抿唇问:“既然没我的事,方才叫我出来做什么?”
玉秽没有回答,他低眉看向舟行晚胸前皱成一团的衣料,问:“不舒服了?”
“关你——”
又是一阵警报响起,舟行晚没忍住闭目翻了个白眼,说:“应该是吧,吹了会儿风,怪凉快的。”
玉秽抬头看了眼天:今天天气不好,没出太阳,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气势骇人,光是看一眼就足够让忘带雨具的人心惊肉跳。
什么凉不凉快的,分明是冷。
玉秽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温温沉沉的,人畜无害却硬是把舟行晚看得头皮发麻。舟行晚把这归咎于自己早就看穿玉秽的真面目,正胡思乱想之际,下一刻,他感到肩上一重,一股淡淡的木质冷香从身后笼罩而来。
“是师兄行思不周,害蘅晚受凉了。”
端雅的声音与身后的暖意同时将他包裹,舟行晚身体一僵,再一眨眼,就看到玉秽外衣已去,逐渐狂乱起来的风把他的身体吹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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