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你说得有理,”红脸官兵将眼珠子一转,气消了大半,“我犯不着和臭鱼烂虾过不去。”
轻蔑地俯视着宋载刀,他冷哼出声,转头欲回到座位上。
孰料宋载刀闻言竟似砧板上的鱼,挣扎着起身大喊:“你说什么,三皇子就在附近吗!”
红脸官兵于是顿足,回首看向仍不肯消停、反将动静弄得更大的他,恶狠狠地说:“你若再胡乱叫喊,惊扰了贵人歇息,看我不将你这张嘴缝上。”
“我认识三皇子,我要见三皇子!”宋载刀并未听进他的威胁,撕心裂肺地吼,“你带我去见三皇子!”
红脸官兵被他吵得头疼,忍不住弯腰脱下一只鞋子,弯折后强硬地塞进他口中,撑得宋载刀嘴角几近裂开。
即便如此,对方还是呜呜地叫着,安静不下来。
“喂,你们两个,还不快好好劝劝你们的兄弟省些气力,”红脸男人一脸不耐地掏着耳朵,将目光落在不为所动的段筹与燕往身上,“我瞧他是嫌命太长了,竟然敢同三皇子殿下攀扯关系。”
“殿下是何等金贵的人物,哪里是他这种山野村夫想见就能见到的!”
段筹抬目道:“载刀,回来吧,何苦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宋载刀不可置信地回头,见到段筹对他很轻地摇了摇头,口中的呜咽就此戛然而止。
电光火石之间,尽管宋载刀依然没能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却确定了一件事,眼下他们已经成为林彦的弃子,林彦绝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眸中燃起的希望倏忽熄灭,宋载刀愣怔地起身,僵硬地挪步回长凳上。
燕往瞧见他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样,牵了牵唇角,最终什么都没说。
红脸官兵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见宋载刀归于安分,神情极为满意。
*
今夜星斗点点,赶了一日路又吃饱喝足的官兵们皆着榻便睡,关在马厩里的马亦阖眼小憩。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有两人悄然睁开眼,在如银月华下默契相视。
只听得一点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其中一人便将两只手从枷杻里脱出来。
再然后他从衣襟里取出一把钥匙,先后将项上的枷与脚上的镣铐打开。
他一面活动着脖颈,一面去为另一人解开枷锁。
就在两人都恢复自由身、齐齐松了口气时,身后遽然有人发出一声含糊的惊呼。
宋载刀睡眼惺忪,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
隐约瞧见两道黑影在晃动,习武之人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头脑登时变得清醒。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定睛对上了解开枷锁的两位弟兄。
说时迟,那时快,“燕往”与“段筹”毫不犹豫,拔腿向门跑去。
……
门第一下被叩响时,林彦便去开门。
还没开口询问,他就发现对方的神情尤其慌乱。
不好的预感转瞬得到验证,对方全然不敢用正眼看他:“殿下,那段筹与燕往跑了!”
使力拽住对方的衣襟,林彦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质问:“你说什么?将事情给本宫说清楚点!”
那人被他那仿佛深不见底的墨眸吓得脸色刷白,指了指被勒住的脖子,费力道:“殿下……殿下,小的……这样说……不了话。”
林彦额角的青筋猝然鼓起,喉头上下滑动,仿佛在极力克制怒火。
他反手将人松开,黑衣男子被掀翻在地,膝盖磕至石板发出清脆一响。
但他顾不得疼痛,稳住气息说:“段筹与燕往也不知如何就挣开了枷锁,一路向驿站后的山丘上跑。”
“好在官兵很快发现他们的逃遁,派人追了上去,最先追到两人的官兵将他们逼至了悬崖边。”
男子一鼓作气讲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吸了口气,方才得以继续汇报完情况:“谁都没想到的是,段筹与燕往竟宁死不屈,直接跳了下去。”
“小的后来去看过那悬崖,夜色太暗,根本见不着底。想来他们如此跳下去,应也难以生还。”
“我不想听到‘可能’这两个造化万千的字眼,”林彦的脸色并未好转,“你又没有亲眼瞧见他们跳崖,道听途说未必是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继续带人顺着山往下找。”
对于他的安排,近卫自是无权质疑,应声道是:“那殿下打算就此在雄州停留吗?”
林彦摇了摇头,说:“夜里不好寻人……本宫留给你们一日的时间。倘若到了明日申时还没有结果,我便先行上路,回京复命。”
千万个想头如群蜂振翅,吵得林彦头痛非常,他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眉头紧锁又舒展,林彦对跪在地上的人说:“还不快起来去办事!给我一处一处搜仔细些,看到那两人直接就地格杀,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近卫听得心惊胆战,卑顺地回听明白了,而后爬起来离开。
屋内仅剩下林彦一人,他想到生死未知的段筹两人,总觉得近来诸事不顺,背后定有蹊跷。
可他将事情捋了又捋,偏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江中鸭子最先知晓天气寒暖,常常行于暗处的人最先察觉危险。
山雨欲来,林彦心道他绝不能再坐以待毙,某些原本被当作底牌的计划该提前了。
*
八月十日,林蕴霏与谢呈在夕阳没入远山之前抵达皇城。
谢呈直接回宫复命,林蕴霏则可先回公主府稍事休整。
“殿下,到了。”马车才在府邸前停下,林蕴霏便瞧见大门处站着的两人。
“蕴霏!”“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林蕴霏眼前一亮,将冲过来的两人一左一右揽入怀中:“我们进去说话。”
她们三人黏在一起往府里走,直将游廊都占满了。
楹玉拉着林蕴霏的手,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殿下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听闻云州此次的饥荒闹得尤为严重,殿下在那儿是不是不曾吃饱过?”
林蕴霏捏着楹玉温软的手,望着楹玉心疼自己的神情,觉得笼在心头十几日的愁云猝然消散开来:“你定是许久没见我,才觉得我形容清减,我在云州可是一餐都未落下。”
林蕴霏行得端坐得正,除了在却步山上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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