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微诧异,还未答话,那伙计已抢着道:“你这人,怎地偷听我们说话啊?”
说着将归梦方才要买医箱之事也一并同那老者说了。
老者听了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笑道:“你想买我的医箱,你也懂医术?”
“略知皮毛而已,晚辈尚在学习之中。方才听到前辈您说‘看病莫如强身’,晚辈深以为然。顺应自然,调和五行,方为天人合一之道。”
归梦将往日郭师傅所说的话照搬出来,果然引起老者注意。
那老者目光闪动,惊喜道:“想不到你小娃娃竟有这般见识。来来来,请坐下说话!”说着便让那伙计准备茶水。
归梦推却不过,只能暂坐,不知不觉二人便聊了一盏茶的功夫。
老者道:“老夫道号‘抱朴子’,原是修行之人。开这药铺本为赠医施药,济世救人,不想竟渐渐难以为继。”他问道:“方才听你说你自建康而来,要去往荆州。眼下荆州战火仍频,你须小心……”
归梦笑了,趁机道:“那么前辈可愿将医箱与丹药赐我?一路之上,我愿竭我所能救死扶伤。”
那伙计忍不住在旁啐道:“呸,瞧你顶多十五六岁年纪,乳臭未干,半瓶子醋也敢妄称什么‘救死扶伤’!”
归梦被他一顿抢白,无可辩驳,哼了一声,涨红了脸不语。
抱朴子却回身看着徒弟道:“木尹,不可无礼。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你如今也才二十出头,手底下不也已救过好几条人命了?”
他说着微微一笑,起身去到内室,取来两样物事放到桌上。
归梦一看,是一卷书札和一个木盒。
抱朴子将木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卷裹好的金针。
木尹探头过来,惊讶道:“师傅,这不是您珍藏的金针吗?”
抱朴子笑容和煦地看着归梦:“难得与你这少年如此投缘,金针便赠予你了。还有……”他拿起书札递给她:“这是老夫自编的肘后备急方,里面记了一些治疗伤病的方子。你此去荆州,或许用得上。”
归梦见这老者满心诚挚,又赠金针又赠医书,不觉心中涌起浓浓惭愧。
经过这药铺,买针、备药,本是临时起意。谁承想,她的小小聪明与心机竟换来这般厚待。
她不由推却道:“这……太贵重了,晚辈受之有愧。还是留给令徒……”
木尹轻哼一声,只低头望着师傅。
抱朴子又将那瓶丹药一并塞到归梦手中,慨然道:“但使这些能造福世人,在谁手中又有甚区别?”
归梦点点头不再推辞,顿了顿,笑道:“如此,晚辈也有一句话想说。方才听到前辈训诫木尹,其实他并无过错,配药熬药全是出自一片仁心,且这店面也须支撑过活。前辈推崇养生自也无错,许是这地点错了。依我看,寻阳城民风朴实保守,尚未开化。前辈的理念若是放在建康城中,必能有一番新的天地。”
归梦投桃报李,走到柜台开药方处取了笔墨,从容写下几行字。
“晚辈在建康还有些门路,前辈若有心去都城立业,可拿着这字条去城中乌衣巷谢府。”
与抱朴子师徒告了别,她迈出店门,见花老汉仍在原地等她,不由歉然道:“老丈,对不住。让你等久了。”
“不妨事。”花老汉摆摆手,递过来一个纸包:“方才在旁边摊子上买了几个馒头,你要出远门,身上总要带些干粮。”
归梦笑着伸手接过,纸包仍热乎着。
不过是萍水相逢,花老汉与锦儿竟然已如她的家人一般了。
她紧了紧肩头沉重的包袱,加紧脚步。二人出了城,到了城外码头。
其时荆襄之地战事四起,小型渡船大多不肯远行。
归梦连问了几个船家均遭了拒绝。亏得花老汉是本地人,赔着笑与一个要去襄阳的私货商船的船主周旋了许久,归梦又给够了银两,才终于上了船。
只是这货船规模远不如她来寻阳之时乘坐的船舫,船上载满货物,她唯有同陌生人挤在一个舱室。
舱中有船工亦有旅人,气味浑浊,归梦胸口一阵憋闷,只得先到甲板上待着。
“起锚了——”日头东升,船上货物装载完毕,船工徐徐升起风帆。
归梦回头望去,寻阳码头已然越来越远,码头岸边的路人也渐渐模糊成小小的黑点,再不可见了。
在寻阳逗留的这段日子回想起来当真惊险离奇,好在次次都化险为夷了。
想到此去荆州,即将见到明铮,归梦一扫心中沉闷,又有些期待雀跃起来。
船入长江,逆流向西。
因着朝廷有夜航禁制,商旅夜行船者,按律没其货。故而戌时方入夜,船便下锚靠岸了。
归梦站在船头,望着涛涛江水,她问过船工,照这般行船的速度,至少还要半月才能入荆州境内。
她幽幽叹了一声,裹紧身上衣裳朝船舱走去。
方走到舱门口,船主便拦住了她:“小哥,你不必在宿在这间舱室了。我另腾了一间舱室于你。”
归梦奇道:“先前你不是说舱室已满,并无多余的了吗?”
船主支支吾吾道:“那、那是之前。眼下已有空余了。走,我带你过去!”
归梦被船主领着到了船尾一间船舱,虽不甚宽敞,但还算整洁,舱内小桌油灯水罐一应俱全。
归梦道:“多谢啦!只是……”她见这舱室足够容纳三四人。船上明明舱位紧张,怎会容她一人住在这里?
借着舱内灯光,她看见这船主面目青肿,分明像是遭受过殴打,不由疑云大起。
她从包袱中掏出一块碎银给那船主,船主却再三推却了。
归梦当下默不作声,趁船主不注意,悄悄尾随其后。
她跟到船头,见船头一人背身迎风而立,玄色大氅被夜风掠起如黑雾飘忽不定。
船主尚未朝那人开口,归梦便已忍不住出声:“原来是你干的!你为何跟着我?”
祖遐转过身来,朝诺诺点头的船主挥挥手示意他离开,淡淡觑了归梦一眼:“有单独的舱室住你还不满意?”
归梦没好气道:“谁要你好心!就为了单独的舱室你就可以欺负人吗?”
祖遐不料她竟为船主抱不平。
“那你待如何?莫非你真要与一群男人挤在一室共眠?”他面上浮起讥诮:“你以为你扮成男人就真是男人了?”
归梦粉面涨红:“不用你管!”说完恨恨转身回舱,正要关门却被祖遐伸手拦住。
“你做什么?”
祖遐大剌剌走进舱室坐下:“自然是在此歇息。我费了功夫要来的舱室,岂有不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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