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蝉红姐姐饿肚子，云洇进婚房时将手帕里的糕点掰成小块，再递到她手上。
环顾一圈，满室的红晃得云洇眼花，她站了会，说：“蝉红姐姐，那我出去了。”
“洇儿，”蝉红唤住她：“你走的时候带些糕点去吧，广福斋的，给唐少爷尝尝。”
云洇面色一僵，心虚地装傻：“什么唐少爷，我又见不着他。”
蝉红轻轻一笑：“今早听灵芝说的，他说昨晚你房中有谈话声，我便猜是不是他”
“是我自言自语。”云洇急急打断，听见外头凌乱的脚步声近，她将蝉红一军：“蝉红姐姐你别说了，还是留些力气继续与向医师温习医术才好！”
蝉红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没听蝉红说完，云洇已羞恼地跑了出去。
婚宴结束已是深夜，前来吃酒的客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诚如蝉红所说，喜宴的糕点味道不错。害羞是一方面，但云洇确实惦记着或许还呆在客栈的唐季扬，又想着给遥儿曳儿带一些回去，便挑了些易保存的种类，让人给她打包了些。
请来干活的老阿婆用油纸仔仔细细地给她包好了，等到要将茯苓糕包起来时，云洇连忙制止，说：“阿婆，这个不用这么多。”
阿婆动作不停，说着：“茯苓糕好吃，反正浪费也是浪费了，姑娘你就都带走了吧。”
云洇苦笑：“虽然茯苓糕可口，但这么容易受潮，估计走到半路就不能吃了……”
郝志云听见动静，走了过来，问清缘由后，哈哈大笑：“怕什么，给唐少爷吃了不就得了？”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昨晚她们呆在一起……
云洇无语凝噎，说破了嘴皮子还是被塞了四块，郝志云又把蝉红夫妇给她的随礼带给了她。
等一手抱着糕点，一手拎着随礼出来。云洇正要去客栈，却见唐季扬已在门口等着了。
他背着月色静静站于白墙之下，提着个灯笼，背上拎着个包袱，是来时不曾有的。
云洇连忙小步跑了过去。
“你背着包袱做什么？我钱没给够，阿延把你赶出来了？”
她本意是揶揄，却不想唐季扬只是淡淡说了句：“我回了趟李府拿东西，以后都不去了。”
他沉默着接过云洇手上的东西。
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云洇盯着他的侧脸愣神。
听他话语有气无力，又见他神情黯淡无光，较之昨晚更加阴郁。
她又靠近他几分，发现了少年两边脸颊上的红印——他又与太尉夫人吵了一架，云洇肯定地想。
“走吧，我送你回常乐坊。”唐季扬说。
“那你去哪？”云洇声音像蒙了层纱，闷闷沉沉的，她站着没动，低下了头，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我回客栈呆着，你不用管我，等你与蝉红呆够了，我们就回去。”唐季扬扯出个笑，不想让云洇担心他：“放心，母亲说过好几次我回来的太频繁，恐会耽误练武，因此便让我以后别再来了而已。”
“可今日是你生辰，再怎么样不应该过了今晚你再走吗？”
云洇拔高了声音，将郝志云和何老庸吸引过来，他们躲在门口看着二人。
“你小声些，郝大夫与何大夫正看着我们……母亲已经为我庆过生了，念着你，我就来了，你不想见到我吗？”
唐季扬牵起云洇的手，顾虑有人在，忍住亲她的冲动，他轻柔地说：“要去河边走走吗？”
满口谎言。
云洇很想发脾气说她不去，但略微一想便知唐季扬现在肯定伤心透顶了，她不能再刺激他。
“走吧……”云洇闷闷地挽着他手，两人相依地在大街上走着。
“一对璧人呐。”望着登对的两人，何老庸喃喃自语。
郝志云赞同地点点头，怅惘道：“希望没有遗憾。”
跨越阶级的爱情十有九悲，希望他们圆满。
河边不远，慢慢走去，不一会儿，便看见了桥的踪影，两侧树影重重，映照出三两结伴的人影。
他们加入其中，沿着河流缓缓往前走，各有心事，互相沉默。
“我想坐一会儿。”云洇打破了沉默。
“嗯。”
寻了处干净的台阶坐下，云洇将灯笼放在两人之间，将油纸包着的茯苓糕展了开来。
唐季扬问：“这是什么？”
“茯苓糕。”云洇捡起一块吃了起来：“本来是带给你的，但你既已吃了晚饭，就不给你吃了。”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其实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见那茯苓糕方正乳白，期间还嵌着葡萄干之类的干果，唐季扬被勾起了食欲：“我还能吃得下，能给我吃吗？”
往常云洇定要调侃他几句，这次到什么也没说，直接将糕点递了过去。
少年拾起一块嗅了嗅，才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吞咽后，便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云洇纳罕：“你以前没吃过？”
唐季扬点头，又拿了一个吃：“你不吃了？还挺好吃的。”
“我就不吃了。”云洇托腮看水面上船舫漂行，说：“我已经吃饱了，你要吃就吃完去吧。”
她那块没吃完，还剩了一半在油纸中。
唐季扬噎了下，含糊道：“我也是吃了饭的，只是消耗大，比你能吃。”
“哦。”见唐季扬一个一个把茯苓糕往肚子里吞，云洇心想，该不会午饭都没吃吧？
见他要将自己吃剩的也吞进肚里，云洇拍拍他手：“还有其他点心，你别吃我吃过的。”
她煞有介事：“不然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接吻……吃得正欢的唐季扬噎了一下，看着那快到嘴边的香甜茯苓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后，他红着脸拍掉身上的糕点碎屑：“刚好我也吃不下了，走吧。”
“别动。”
正当他要起身时，云洇忽得越过灯笼，凑近久久端详起他的脸。
少女突然靠的极近，唐季扬下意识往后倒去，结巴道：“怎，怎么了？”
云洇却不答，唐季扬便只好双手继续撑地，呆呆地让她看，眼睛却往别处瞟，不敢和她对视。
温度渐渐升高，以致他身上，都渐渐泛起一股痒意。
少女却恍若未觉，神色认真，愈靠愈近，愈靠愈近，简直让唐季扬怀疑她能听见自己胸膛内的打鼓声。
他不由自主回忆起她所说的接吻。
间接接吻不行，所以要……直接吻？
唐季扬头脑发涨，混乱地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闭眼吗？
是不是太快太仓促了些？
这本该自己主动才好？
还是说云洇只想擦去自己嘴角的碎屑？
碎屑？对，云洇总借此捉弄自己，肯定是自己会错了意，若自己还傻愣愣不动，她等会便又要得意洋洋嘲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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