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还凝在窗棂上,陆鹏已攥着那枚被掌心汗浸透的铜钱立在师父房前。
铜钱边缘的"禄德通宝"四个字硌得他生疼——昨夜他就着灯油翻来覆去看了整宿,终于在字缝里发现用针尖刻的"风"字。
事实上他刚推开院门听到一声铃铛响时就暗道不好,来的路上思考过无数种翻进院子的方式,他觉得从哪进都会被发现,索性直接大大方方从门口走进来,也算是出其不意。
谁知道借着微光往院子里一瞅,好家伙,师父是一点路都没给他留,密密麻麻堪比蜘蛛洞穴的蛛丝几乎快要把院子淹没,除非他有师父那两下,否则怎么走都是一个死。
行动失败,陆鹏站在院子里垂头丧气。
谁料门吱呀一声自开,他抬头看去,只见陆衔霜散着长发倚在榻边,紫色外跑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绢册。
她指尖一挑,那铜钱便凌空飞起,在朝阳里划出金线:“可看清钱纹里的玄机了?”见陆鹏点头,突然将绢册抛向房梁:“踏雪无痕借风之势,接不住这《踏雪无痕》,你就还是回家吃自己去吧。”
陆鹏纵身时,铜钱却从陆衔霜袖中激射而出,正打在他膝窝要穴,跌落的瞬间看见绢册飘然展开,密密麻麻的批注间竟夹着丝丝暗红色的污渍——那是陆衔霜幼年时期数次受伤之后想要放弃时候留下来的。
真迹自然还在大禄朝,大盛朝的这本是她夜里想家时做的赝品,为了拟形求真,她按照记忆中被爹爹揍了之后糊上血渍的位置添了上去,虽然她挨揍了,但爹爹也没讨着好,连着几天被娘亲扎针,动不动就中毒,最后爹爹实在没办法了,给了她好多宝贝求和,这事儿才算完。
“功法给你,铜钱我收走了。”陆衔霜捻着变形的铜钱轻笑,前所未有的认真,将当年爹爹告诉她的话转述给陆鹏:“记住,轻功不是用来逃命的……”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砰砰敲门声,“是教你堂堂正正走进别人设的局。有客人来了,去开门吧。”
陆鹏抱着《踏雪无痕》跌坐在地,浑身都疼,脸上却带着笑,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手里的铜钱是怎么脱手而出,又是怎么到了师父手中的,但是都不重要,这样更显得师父厉害不是吗。
历经千幸万苦拜师,如今好不容易走完拜师仪轨,如果失败在最后一哆嗦上面,他觉得自己可以转身投河算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好在好事多磨,如今一切皆都圆满。
就是谁这么没礼貌大清早上门啊。
陆鹏一瘸一拐走去大门口,开门的一瞬间,原本脸上的警惕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一扫而空,立马热情起来,顺手结果对方手里的东西,迎着人往里头走,“七爷,您说您来就来吧,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杜七杀……说这话的时候你要不要先把脸上的笑收起来,拎东西的手也别攥的那么紧,显得人挺虚伪。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当事人是他自己,肯定会拒绝,但七爷是来间自家师父的,他算哪根葱,还能替师父开口拒绝,客套一下就行了呗。
“你这是和陆捕快联系上了?”杜七杀死活想不通陆鹏一个中年男人能和陆衔霜一个小姑娘有什么焦急,还需要借着给自己卖好的机会给陆衔霜捎话,谁料一下秒就被他嘴里的称呼开了眼。
只听陆鹏当即反驳:“七爷,我师父现在已经不是衙门的捕快了,您可不能这么称呼啦。”语气挺克制,杜七杀估摸着自己是他贵人的缘故。
只是,师父?
杜七杀猛地停下脚步,两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他突然拽着陆鹏的袖子往旁边去,陆鹏手里还拎着东西,挣扎不掉,只能被迫跟上去,“七爷,您这是?”
“不儿,陆衔霜是你师父,你俩都姓陆,可这年龄也对不上啊。”以杜七杀多年的眼力劲来看,陆衔霜的医毒别树一帜,是打小的功夫,陆鹏都这么大年纪,拜师能行吗?
心灰意冷、退离官场、教会徒弟、隐居山林,大人的毒还没解,一时之间杜七杀脑洞大开,顾不得和陆鹏八卦,转身拔腿朝屋里跑去,边跑边叫陆神医,看的陆鹏一愣一愣,七爷闹这一出这是拿自己开涮?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再继续问下去,不然没和师父提前对好话术,总不能说自己是盗门弟子吧。
陆衔霜浑身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斜斜靠在罗汉榻上吃朝食,炕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杜七杀一进来就看见她懒洋洋喝着酒,刚坐下,一碗酒便推了过来,呷了一口,辣的吐舌头,“大清早就喝烧刀子?”
视线在炕桌上扫视,不由得咂舌,这师徒俩别的不说,嘴上这一道是真的会享受,瞧瞧,胡麻油饼、驴肉火烧、将卤牛肉、香辣鸭舌、热乎乎的馄饨、白嫩嫩的豆花,吃的是真好呐。
就是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杜七杀困惑,杜七杀不解,但是这统统都不重要,他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恰好这会儿陆鹏拎着东西进来,还没等他开口寒暄两句,陆衔霜一个激灵坐起身,脸上终于带上一个为名“客人没有空手上门”的礼貌性笑容,十分地开心,“你看你,来就来吧,怎么还拿东西呢,这多见外。”
不愧是师徒,说的话都一样,他原本还以为双方需要推拒一番,谁知道陆衔霜连看都没看,就指挥陆鹏:“放暗门里面的架子上就好。”
杜七杀……虚伪。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衔霜一回头就看见他一脸难以言喻,金线甩出来跃跃欲试:“便秘啦?我给你把脉。”
“不用!”杜七杀冷声冷气,告诉自己高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正常人不一样,不和她一般见识。
“哈哈哈哈,看你,一个玩笑罢了竟然还当真。”陆衔霜喝了一碗酒感觉身子十分爽利,歪着头正好看见杜七杀的耳朵在朝阳的照耀下红彤彤又蒙着一层金光,她视线停留一会,发现杜七杀坐立难安,时不时看陆鹏两眼,想让他说两句,偏生陆鹏该精明的时候反而憨厚起来,一句话都不说,反而愣愣看回去。
师父在场,哪有他说话的余地呢。
杜七杀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来之前还猜测陆衔霜应该会和自己吐槽谢清晏那个笑面虎,他都打好草稿了,结果从进门到现在,陆衔霜别说谩骂,人家连问都没问一句。
他余光瞥见陆衔霜斜靠着一碗接一碗喝酒,转眼一坛烧刀子空了,她的眼神依旧十分清明,无聊的像个老者坐在田边发呆。
两人谁也没开口,陆鹏在师父的示意下拿着朝食到一旁吃,吃完出去练功。
杜七杀视线在屋内扫视,刚要夸赞一句陆衔霜会生活缓解尴尬,鼻尖掠过一缕龙涎香,突然就愣住了。
再走动间细细看去,简直是惊涛骇浪都不足以言表。
院子外表和周围邻居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进来才发觉别有洞天。
几间青瓦房看似朴素,檐角却压着整块汉白玉雕的螭吻。
正厅只摆一张紫檀翘头案,案上粗陶瓶里斜插几枝枯梅——那陶是前朝官窑的雨过天青釉,梅枝则是雷劈过的百年龙游梅。
左手卧房千工拔步床上歪歪斜斜挂着半旧青纱帐,细看帐角金线绣着双龙戏珠的暗纹。
右手书房更显蹊障,黄花梨书架竟用整块海黄挖成,架上摆着几册手抄《金刚经》,砚台中墨里头掺着金粉。
杜七杀当即暗啐一声装模作样,那经书不一定是谁抄的。
杜七杀的刀鞘无意碰倒砚台,露出书架后一道暗痕。
指节轻叩三下,之前陆鹏能进去的暗门却是纹丝不动——练家子,老江湖。
通常这样的装扮在朝中世家大族当家人的书房常见,但这个东西放在乡野一个十六岁小姑娘身上,就显得冗余且滑稽。
怎么看都像过家家,但只要一想到她的医术,又什么都觉得正常了,可能里面是行医治病用的工具呗,杜七杀安慰自己。
“怎么着,咱七爷视察完了?视察出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没有。”
陆衔霜自顾自喝酒,给他换了一盏茶,语气调侃,眸色不明。
杜七杀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说什么视察,今天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说,真不当捕快啦?”
“呦,还试探呢?从进门到现在,你是一句实话都没说。”陆衔霜没忍住耸肩笑了一下,杜七杀是怎么忍住半句不提叶青锋的。
眼看被她识破,也不拖着了,干脆挑明:“大人的毒您还会出手帮忙吗?”
看看,这就是说话的医术,不得不说这一刻陆衔霜十分舒坦。
七爷这个态度的转变非常迅速,话锋一转已经改成称呼她为“您”了,这是什么样的精神?这是能屈能伸识时务的精神,这是对盗圣鬼医认可的精神,这是见风使舵立场分明的精神!
陆衔霜暗爽,没有说话,杜七杀顿时急了,还以为她真的撒手不管,立马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说谢清晏坏话。
“谢清晏那个笑面虎就是有文官的臭毛病,明明当场能拍板的事情非要墨迹好几个回合,互相来往试探,权衡利弊,屁用没有,纯粹费时间。”
反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得到陆衔霜会答应救治大人和梅花的准话,既然骂一骂谢清晏就能达到目的,那么谢清晏以后就是杜七杀的敌人。
至于得罪他?
笑话,咱背后有人,不怕!
陆衔霜听的很爽,正喜滋滋和杜七杀碰杯,忽然听见陆鹏停下训练,皱了下眉,然后就听他说谢清晏来了。
陆衔霜下意识放下酒杯起身,杜七杀暗道不好,赶紧把她拦住,“你不会看上他那张脸了吧?我跟你他年纪一大把有老婆有孩子,配不上你。”
交易还没达成,你光听我说好话了,却还没答应。这可不行,再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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