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历上,日期又被划过一个月整。
不知不觉,温瑾一笔一画涂黑了许多个空格,到如今,距离写着“哥哥”那一格的格子数,只需肉眼一瞥就能看出来了。
昨夜的风雪席卷大地,温瑾难以抑制地感到兴奋。
她可以和江予迟一起在北城看雪了。
其实蔚城有一年也下过大雪,是08年的冬天。
那一年她和江予迟还在鱼骨街,每个清晨挤在走廊尽头狭窄的盥洗室里刷牙洗漱,两个人的手都被冻得通红。
但纵是那一年、记忆中雪片在狂风中打着旋儿的那一年,同北方飞雪的阵仗一比,也显得含蓄了不少。
天地辽阔,入目所见皆是一片青白,温瑾那辆老式大二八被冻在了宿舍楼下的车棚里,漆黑的车毂纹路间被填满了细细的雪粒。
冬至那天,温瑾第一次在北方吃了饺子。
出食堂时,校广播站比以前热闹很多,有个女声清亮温柔,来来回回唱着:只有你的眼,能照亮大雾里的夜行船,只有你的手,是我目之所及的渡口。
温瑾听得快忘了要往前走。
当日傍晚,她接到了江予迟打来的电话。
宿舍信号不好,温瑾几乎是飞奔着去了走廊。
出门时她忘了披上外套,开门刹那,人冻得一激灵,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
舍友一脸惊诧地看着她:“谁呀?急得脸都跑红了。”
温瑾手一扬,一把扯过外套,一阵风般跑进了楼梯口。
电话接通刹那,一点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涌入耳畔,然后,就是绵延而壮阔的风声。
“哥哥,你在路上吗?”
“是。”
“去哪儿?”
那头忽而没了声音。
温瑾一低头,楼下的雪人孤零零矗立在花坛边上,一眼望去有些可怜。
而在雪人不远处,还站了个男人。
男人抬头,于风雪中露出一双好看的眉眼,安安静静看着她。
温瑾一刹间忘了呼吸。
人们所说的幸福,好像是一种失重的感觉。
那时,温瑾忍不住地想,会让人惊诧、惶恐、飘飘然。
-
数九寒天,道路两侧的国槐已只剩一片枯枝。
江予迟走得很慢,温瑾一转头,发现他在看她的学校、看她过去大半年生活的地方,不是走马观花,看得很认真。
“不是说元旦来吗?怎么提早了几天前?”
江予迟偏头瞥她一眼,哑嗓里带着不明显的颤意:“想看看你。”
-
校门口那一片区域应有尽有,最出名的是一条餐饮街。
那条街平日里人来人往,天气冷起来的时候,渐渐也没那么热闹了。
江予迟就住在那周围。
此刻,二人坐在店里,围着暖和的铜炉,炉子里煮着热气腾腾的面。
白雾升腾,像冬日里的一场幻梦,江予迟的出现很不真实,温瑾总也忍不住看他。
吃完一碗面,江予迟起身结了账。
二人走出小店,呼吸凝成了一团白气。
“冷吗?”
“不冷。”
江予迟点点头:“陪我走走。”
从宿舍出门,又换了条路踱回宿舍,这一次,道路两旁是深灰色的教学楼。
江予迟照样看得很认真。
路过经常上课的那栋楼时,温瑾特意指给了他看,江予迟因而停了下来。
三楼走廊上零星站了几个学生,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江予迟微昂着头,站在雪里望了一会儿。
经过学校超市,温瑾去里头买了瓶水。
校超老板和温瑾挺熟,朝她笑了笑:“好几天不见你了,校外的兼职还顺利吗?”
“离得太远了。”温瑾呼出口气,“等天气暖和些,再找几个近点儿的。”
江予迟拧瓶盖的手滞了一下。
-
到宿舍楼下,温瑾仍觉得很不真实。
她转身,拂掉了落在江予迟肩上的几片雪。
江予迟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胸腔涌动,像是有什么压抑其间。
“等我一下。”温瑾喉咙轻滚,“我回宿舍拿套换洗衣服。”
她说着,刚走出几步,两名舍友正好从楼里出来,见温瑾身后站着个陌生男人,而她神情安然,流露出一股毫不设防的信任,不免有些好奇。
“温瑾,你男朋友?”
温瑾笑了下:“他来看我。”
原来温瑾有男朋友?
二人实在是惊讶,又见是个年轻男人,不禁好奇:“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男朋友也在北城念大学吗?”
这问题让温瑾怔了一下。
她转头,只见江予迟隔了段距离站在身后,面上竟现出几许无措,随之,先她一刹点了点头。
由于带着迟疑,他动作并不明显。
温瑾慢了半拍才转过身来:“嗯。”
-
宾馆里灯光晦暗,暖黄色的阴影间,夹杂着几许略深的橙调,像一罐倾洒在空中的橘子汽水。
江予迟走出浴室,发梢上还沾着水,整个人雾蒙蒙的,宛如站在一方人造的落日里。
“带了几套换洗衣服?”
“两套。”
说着,温瑾拿起包往里瞥了一眼,看见那个写着店面地址的软皮本也在包里,连忙往里头推深了些。
江予迟将她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却并不多问,抬手关了房间里的灯。
关了灯,落日的余晖也消失不见。
温瑾心血来潮,拉过了江予迟覆在她腰间的手。
旋即,认真凝望起了盘横在他掌心的几道纹路。
江予迟的手掌薄而宽广,皮肤下的血管脉络明显,从暗处看是略深的青色,像弯弯曲曲流淌在地底的河。
见温瑾看得认真,江予迟失笑片刻,干脆坐起,打开床头一盏小灯,把灯挪得离她近了些。
“看出什么了?”
他在微弱的灯光下垂眸看她,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我们的掌纹能合在一起。”
温瑾说这话时神情认真,而毫无预兆的,江予迟陡然用力,反客为主锢住了她的手腕。
“温瑾。”
江予迟看着温瑾,眼底无疑有欲望,但又远远不止有欲望。
还有许多许多的落寞,许多许多的渴切……
以及许多温瑾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哥哥。”温瑾斟酌着开口,“刚在宿舍楼下,我几个舍友问你是不是也在北城念大学,我不是故意撒谎的。”
“知道,你只是看出来我想撒谎。”
温瑾:“为什么?”
江予迟却没立刻吭声。
半晌,他低头轻笑了下,身体缓慢向后仰去,垂眸之际,光影下的睫毛轻颤一霎:
“我不想让她们觉得,你和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在一起。”
话毕,仿佛再也不愿多说,倾身朝前吻住了她。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在蔚城,在风雪里,在一路行驶而来的火车上,他没有一刻不在想。
温瑾有话闷在胸口,却被他悉数吞掉,还是以一种她根本无法抗拒的方式,既痛快,又不痛快。
江予迟又同她抵紧了些。
二人间甚至还隔着衣物,他动作却已粗放而原始。
恍惚间,温瑾越发有种感觉,今日里的江予迟太像场梦。
“哥哥。”
“什么?”
“不要对我太好。”
温瑾手颤抖着,一件一件除掉了二人间的衣物
因为恍惚,她迫切地想从他那儿得到更多真切的感受。
至于真切的感受是什么?
可能是滚烫、可能是颤抖、也可能是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间……
总之,必定不能让她好受。
而江予迟从来明白她想要什么。
“好。”
江予迟说着,轻轻亲了亲温瑾的额头,带着她的手摸上了自己后腰的伤疤,与之同时,另一手颤抖着向上,停在了她颈部颤动的血管上。
一开始,还只是若有若无的摩挲,随之,便是和身体节奏同频的用力捻按,到最后,温瑾竟忽然按住他的手,像是渴求,也像是逼迫,让他更加用力地与自己靠拢。
结束时,温瑾失神望着前方,身体一阵一阵抽动着痉挛。
江予迟却忽而变得很沉默,像捞起一尾溺水的鱼一样,捞起温瑾去了浴室清理。
可能是出汗太多,也可能是沾上了江予迟半湿的发梢,温瑾的长发湿成了好几缕,弯弯曲曲自肩上垂落,同脖颈上的红痕混在一起,一眼望去,惊心动魄。
她仍有些失神,眼神半晌才恢复清明。
“哥哥。”
“什么?”
“你不是不明不白的人。”
不明不白的是她的生活。
小时候,她被不明不白地送去外婆所在的乡下,长大后,被不明不白地接回城里,而后,又被不明不白地视为一个不详的征兆……
其后再随着程春湘的落魄,不明不白地搬去鱼骨街。
江予迟的生活和她一样不明不白。
但他是她浑浊世界里的唯一一抹颜色。
雪一样的清白。
“哥哥。”看着江予迟,温瑾陡然重复了一遍,“你不是不明不白的人。”
江予迟视线仍停留在她脖颈上那惊心怵目的红痕上,像是有些痛恨自己。
“知道了。”
说着,他伸手关了浴室的水,转身去给温瑾拿衣服。
返回时他拿了件自己的T恤:“过去几个月一直在兼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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