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被羁押的,除了裴雪慈,还有蒙敬。两个人竟分别被羁押在相邻的两间牢房。
寂静中,裴雪慈听见身旁牢房里传来脚步声。
蒙敬已经走到两间牢房共用的一堵墙边,目光透过木柱间的缝隙,一寸一寸移到裴雪慈身上。
裴雪慈起身,却没有走近蒙敬。她眉头紧蹙,目光中的不善鲜明,带着锋芒一般。
“你要比你母亲高明——有本事多了。”蒙敬眼神阴鸷,面目显得狠辣,几近狰狞。
本该是充满讽刺、鄙夷味道的话,听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裴雪慈疑心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满目警惕,不理会蒙敬的话。
蒙敬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攀上的是浈阳王周照璧,你的下场就会比你母亲那个女人更好?”见裴雪慈目色倏忽间转怒,加快语速,“你还不知道吧?津王萧怀玉与泸王萧潜玉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储君人选只剩下洛王。哪怕浈阳王周照璧再如何有本事,他不能与将来的帝王对抗。”
“浈阳王,不过是下一个杜观经。”
自信满满的语气。
裴雪慈强自抑制住心尖的颤栗,佯装镇定,冷静地看着蒙敬,“你不会以为你也是如萧道玉一样的所谓胜利者?”
蒙敬冷笑敛去,眸中只剩纯粹的阴暗,却仍旧道:“起码,杜观经已经死了。”神色浮出几分得意,“但是,浈阳王永远不可能置洛王于死地。”
一瞬间,似经脉被打通一般,裴雪慈想起杜观经的一些事。杜观维把蒙敬在恒州的消息给了裴家,传到她母亲的耳边,也许并非知晓蒙敬在恒州参与皇子们斗争。杜观经与沈擎兰合作,并不仅仅是要对付杜观维,还要对付沣王。
可杜观经有什么理由要对付沣王……?
裴雪慈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话,“是你告诉杜观经阿娘之死与沣王在恒州秘密操练军队有关的?”
“不,”蒙敬得意之极,“我跟杜观经说的是——她死于沣王逆军的蹂躏。”
于是,杜观经疯了。
“那枚满是裂纹的镯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最终,杜观经疯到不惜以整座侯府为代价,也要沣王偿还不存在的血债。
“而镯子的裂纹,是你一手造就。我还得感谢你。”
正因杜观经的疯狂,沣王不得不忙于逆军痕迹被揭发一事,一时疏忽,让他再次利用裂纹镯子将裴雪慈引到梓树堂。
一切都十分完美。
只是,蒙敬没有预料到两件事——一是浈阳王居然真的顶住皇后的压迫保住裴雪慈的性命,二是裴雪慈居然真的能活着去安义书社。
裴雪慈眼眶发热,经历过的杀机虽然已经消泯。但是杀机揭露的真相,仍旧令她痛心疾首。
“痛苦吗?”蒙敬退开一步,声音因为空旷而变得缥缈,“这种处处都是绝境,所有路都是断头路的感觉,我已经忍受了快二十年。”
“女人的背叛,仕途的打压,上官的嗤之以鼻,数不尽的匹夫讥诮,女儿的悖逆——”
“你住口。”裴雪慈冷冷打断他,“你我,并不是父女。”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蒙敬无声冷笑,“你若不是我的女儿,你敢与我对簿公堂吗?还是说,你也知道你的母亲是一个不忠不贞的女主人?”
裴雪慈暗暗吐纳,不掉入他玩弄人心的陷阱,“你也并没有胜利。洛王欺骗恒州军府别驾剿匪,实则借恒州府兵剿杀沣王逆军,使得恒州府不得不搅和进皇子们的互相残杀,因此恒州府兵分明是镇压逆军,却不敢向朝廷请功。你知道这件事,并且保留下了证据。”
“萧道玉会让你活着吗?”
“也许在这本书落到我手里之前,你能活,但是如今你必死,不是吗?”
蒙敬暗自握紧袖中的拳头,看起来依旧得意,只是得意已显得清苦。仍旧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是输了一子。但是,我不会死。”
“只要我承认抛弃妻女,再将这些事都攀扯到已故的沣王身上,你的指控就会变成你我的个人仇怨。”
“萧道玉,会是这样仁慈的人吗?”裴雪慈觉得蒙敬痴人做梦。
但是,蒙敬有句话说到了她心坎——周照璧若是继续与萧道玉为敌,真的会有善终吗?
她可以没有善终,但是周照璧的人生,不应该因为她也如同那已经坍塌的废墟。
她不要周照璧这样。
“是你亲手杀死了阿娘吗?”裴雪慈微微合眼,静待蒙敬的答案。
蒙敬听到她疑问,声音清晰,气息却稀薄得似了无生气。她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将内心最为隐秘与痛苦的话说出口,是需要战胜一切,甚至面对死亡的勇气。
答得也干脆利落,“她不该来找我。如果不是她非要来寻我要一纸休书,就不会——”话到这里,无由地停顿,继而声色晦涩地续道,“就不会遇见恒州府的参军,还撞上机要秘事。”
“我杀了她,是为了给她一个体面。”
裴雪慈笑出声,胸腔翻滚着某种情绪,简直要破开血肉而爆出。她简直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目光如天下极寒之处的霜雪。
“你是说一个男人无法保护妻子的尊严,甚至连妻子的性命都不能留住,只能杀了她以保全自己男人的颜面。”
“你将这称为给妻子体面。”
“你听了,不会觉得可笑?”
蒙敬猛然靠近木柱,双掌砸在木头,木屑在昏暗的空中荡起波澜。一张脸颊,五官扭曲,神情狰狞。心中最不想被人剜开的腐肉,在自己森严警戒之下,仍旧被人突破防线,一刀活剐。
痛已经不是最为绝望的感受。
被践踏在最肮脏之地的尊严感,久违地复生又在痛苦挣扎中走向死亡。
裴雪慈退远,与这个已经疯狂的男人尽可能的保持距离。
银月落在低垂夜幕的边缘,清风吹着月光穿梭细腻的湿气。
萧道玉身披着月光,赤足踩在小筑二楼门前,眼望着王府前院的点点灯火。
夜风扬起长发,发丝落在眉睫,一丝触觉自眼睛渗进心魂。
手臂无声无息地抬起,没有一点弧度、一丝摇晃,萧道玉手掌蜷起,握住剑刃,血液自掌心流淌,沿着手臂,蜿蜒着钻入衣衫,霁青的薄衫变得猩红,在夜月照耀下更显怵目惊心。
“真玉表兄。”萧道玉握着剑尖,转动头颅的动作干净利落,“我等候你几个时辰了。”
“你来得好晚。”
一身玄色窄袖的周照璧抽回剑,剑锋的血珠随着动作抛向夜空。剑落在左侧,滴着血珠。
语气淡淡,“你找死找得过头了。”
“萧怀玉成为储君,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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