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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内噬

破旧不堪的厢房里,点着几根粗大的红烛。烛光摇曳不定,将整个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阿禾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手脚都被麻绳死死捆住,嘴里塞着破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的眼泪早已在昨天哭干,此时一滴泪也流不出,徒剩恐惧与绝望。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村妇推门而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已经发白的婆子。

这是村里最受爱戴的王神婆,她惯会做这些法事,所以在村子里,有时候说话比村长还好使。

“开始净身!”王神婆尖声喝道。

其他几个村妇围了上来,打量着阿禾。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仿佛即将迎来的不是什么净身,而是一场盛宴。躺在床上的阿禾,就是这场宴席的主菜。

阿禾似乎猜想到要发生什么,眼神更加惊恐,不住地扭动,想要躲避。

王神婆喝道:“按住她!”

那几个粗壮夫人连忙麻利上前,强行按住阿禾。

“力气小点,别把她按坏了。”神婆冷声道:“八字再合,也得画个符。”

她从旁边农妇的手里接过毛笔,蘸上朱砂。那朱砂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似是掺杂了什么动物的血。

毛笔渐渐划过她的额头,阿禾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着她的血肉。那朱砂似乎有生命一般,在她的皮肤上蠕动着,渗入毛孔,带来钻心的疼痛。

“一划天灵钉瓮底———”王婆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模糊,黏腻又沉闷,似乎从远处传来一般。

“二抽脊骨做梁楹。”

“三榨泪血贵人饮。”

“你莫醒……你莫醒———”

最后一个“醒”字落下时,烛火“噗”地灭了。

黑暗里,阿禾的意识清醒得可怕。她能清晰感觉看到那支毛笔在脸上画来画去。

她想喊,想逃,可身体就如同被钉在木床上一样,只有眼珠能转动。

窗外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她瞳孔里,王神婆那张阴森至极的脸。

“好了,该净身了。”

村妇们端上来一盆水,那水通黑一片,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这味刺激的让人作呕。

“给她擦洗吧,女子生来污秽,只有用了净身水,才能变得纯净无暇。”

“只有这样………你才配当贵人的美人壶。”

桌上的红烛不知何时又燃了起来,将王神婆佝偻的影子映在墙上。她一步一顿,渐渐消失在门后。

—————

村口那颗老槐树下,摆上了十几张八仙桌。这桌子虽早已褪了色,但这么一一排开,铺上红布,也是像模像样。

肉香混着米酒的酸味,在空气里弥漫。

“哎哟,这红烧肉切得可真讲究!”坐在边上的村民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油光发亮的肉块。

“可不是。杀的是三柱家那头养了三年的猪,昨儿夜里直接现宰的。”

这满满一桌子,虽然也就这么一道重菜。但对今年收成不好的村里来说,已经是难得的

丰盛了。

村民们聚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过年般的喜悦。孩子们在桌子间跑来跑去,时不时偷吃几块肉,再被大人轻打几下。就算有孩子打翻了碗筷,也没人责怪。

“诸位乡亲,先停停筷!”村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今天是咱们村的大喜日子!韩老爷看中了咱们村的阿禾,阿禾不日就要去到县城里的韩家了!”

“阿禾真是好福气!”

“自去年我的阿花被京城里一个老爷看中,咱们村就再没有过这样的好生意。我还担心哩,没想到这就又有了!”

村长笑道:“韩老爷家大业大,在洲城有十几家铺子,若是咱们阿禾能助他增运,咱们村里之后的女子啊,就不愁了!”

“阿禾那丫头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一个村妇羡慕地说道,“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摊上个醉鬼爹,一个拖累人的娘,偏偏她长得标致,还命好!”

“是啊,要是我家那死丫头能有这个命就好了。”另一个妇人附和道,但语气颇为酸溜溜。

“你家那个?”旁边有人嘲笑,“你家那个脸长得像头驴,韩老爷能看上才怪呢!”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那村妇立刻不干了,“我家那个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的!”

“得了吧………”

眼看就要吵起来,村长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今天是好日子,以后咱们这一年更是不愁了,都高高兴兴的!”

他重新举起酒杯:“来来来,为了阿禾的好运,为了咱们村的前程,大家干一杯!”

“干杯!干杯!”

村民们齐声响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是村里自酿的米酒,味道醇厚,喝起来甘甜,且容易醉人。

“说起来,阿禾她娘到底谁去管。”一个村妇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哭得那叫一个惨,我今早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还听见她在闹呢。”

“真是个疯子!这样大的好事,她应该高兴才是,非得不识抬举。难怪她男的之前打她。”

“等阿禾去了后,我们大家就轮流,一天过去看她一趟。她那样的身子,熬不了多久的。”

众人谈聊间,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子上的菜肴已经被吃掉了大半,碗碟杯盘散乱地摆着,只留了些残羹剩饭。

此时,气氛也达到了顶点。

除了妇人孩子,村里的男人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个醉醺醺的,脸红脖子粗。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慢慢悠悠站了起来,准备去向邻桌的人敬酒。

他刚跌跌撞撞走到邻桌前,忽然停住了。

邻桌的人看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由嘲道:“老四真是喝多了,眼睛都出神了。”

名叫老四的村民一言不发,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老四?老四?”

老四仍旧看着前方,过了许久,他开口了。

“你………你后面……”他的声音颤抖着,“你后面怎么………趴着个姑娘啊。”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愣,不由自主转身看向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姑娘,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有...……有个女人!”李四的脸色越来越惊恐,声音越来越尖锐,“她...…她穿着红衣服,趴在你的背上!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她笑了!笑了!”

周围的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异常,纷纷朝他们看来。

“老四,你喝多了吧?”有人笑道,“我看你啊,是馋这女鬼了。你是时候该找个媳妇喽。”

“不是………不是……”老四还在喃喃自语,“不是,她下来了………下来了,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又骤然松开。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从他的嗓子发出。

“啊—————!!!”

这声音简直不像人能发出的,带着极致的恐惧。如同嗓子里的血肉被猛地扯开,发出非人的嘶哑。

这声音一出,刚才开玩笑的人全都呆住了,只感觉后颈发麻,周围似乎都笼罩上了不安。

就在这时,又有人冲了出来。

“天上!快看天上。”

众人抬起头,全发现上空什么也没有。

“你们没看到吗!天上,天上有好多手啊!”

“不是吧,麻子,你也疯了?”

“不是疯了!”麻子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你们看不到吗?那些手!女人的手!她们的手要压下来了!她们想要抓住我们!”

终于,众人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他们本就相信鬼神之说,此时听着那些发疯之人越来越激动的描述,越发深信不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产生幻觉,刚才还一派和乐融融的宴席,瞬间成了炼狱。

“我怎么……我怎么看到我家阿花了?”

“阿花不是被那户人家掐死了么!”

“还有………还有她!是她,她回来报复我了!”

“不是爹害死你的!谁害你的你找谁去啊!”

疯了,都疯了。

这些村民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不停地张望四周,哭着,喊着,到处逃,到处跑。

“她们………她们都是那些被送出去的女人!”

“她们来报仇了!”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就像燎原的野火一样,很快就烧遍了整个村庄。

整个人群里,唯有村长还稍显冷静。

他虽没有看见那些所谓的鬼魂,但看着村民们歇斯底里的样子,也开始渐渐感觉到不安,冷汗直流。

“大家冷静!冷静!”他大声喊道,试图压过村民的吼叫声,“大家喝醉了,别自己吓自己!”

但这话根本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有人开始指着他喊:“你看不到吗!你周围,好多!一二三四五六七………他们都围着你……围着你……”

村长听到这话,再也镇定不了了,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

————————

不远处,两个身影在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凌青站在这高坡上,看着远处喧闹的人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里的冷意,能看出她现在杀心有多重。

“你的毒,很厉害啊。”逄楚之站在她身边,语气中带着玩味:“能让这群人害怕成这样。我倒很好奇,他们眼里的鬼怪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凌青淡淡道:“不过是让人产生幻觉罢了。他们心里有鬼,自然就能看见鬼。”

“我看他们昨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觉得他们已经把自己都洗脑了,不害怕任何鬼怪,没想到………”

“说明他们再怎么愚昧无知,心底还是知道是非的。否则,为什么当初见到我们两个外人那么有敌意?”

“哦………”逄楚之拖长腔调,“敢情不是讨厌外人,是怕外人发现他们村里的秘密啊。”

凌青点头,继续欣赏着远处那群村民的闹剧。

片刻之后,逄楚之又微微侧了侧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你那毒从哪来的?”

“医书上记载,莨菪,根茎有毒,可使人产生幻觉。我便寻了大量,磨成粉,投了毒。”

“可是………你怎么下到他们酒水里的,想要接近宴席,怕是很难吧。”逄楚之疑惑道。

凌青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鄙夷:“谁说要下到酒水里了。”

“嗯?”

“我下到了井水里。”凌青淡然道,仿佛所说之话微不足道,“他们做菜用的水,洗菜用的水,喝的水,自然就带上了药。”

逄楚之微微一愣,然后大笑道:“妙,的确是妙。可是,明明有些人吃的很少,为什么还是中招了?”

“我想………”凌青再次看向底下的村民,“人是群居的,心自然也是受旁人影响的。一个人喊有鬼,旁人会笑他嘲他。可当成百上千人都看见了鬼,剩下正常的人,心里不由也信了。假的成了真的,又被吓破了胆,脑子里自然而然便生出了同样的幻象。”

她话音一落,身旁的便响起了鼓掌声。每一下都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看到凌青望过来,逄楚之停下鼓掌的手,眼中带着兴味盎然的光:“行啊,我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这么迅速就被你搞定了。”

凌青心里知道,他哪是真佩服自己,他是兴奋,兴奋自己又让他看了这么一场绝妙好戏。

“别说废话了,轮到你了。”她冷声道。

逄楚之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襟。

“看好了。”他朝凌青歪了歪头,粲然一笑。

—————

村里的骚动已经持续了很久。

起初只是个别人声称看见了什么,如今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天画地,跪地求饶。刚才还在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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