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第一年，俞沅之与霍琅被召回襄京，共贺元宵佳节。

三皇子继位以来，夙兴夜寐，身子大不如前，皇后忧心，规劝无果，黯然伤神。

“陛下常说他才不出众，谋也逊色，唯有勤能补拙，不至辜负父皇母后期望。”

俞沅之与罗羡仙入宫请安，听到皇后之言对视一眼。

罗羡仙：“娘娘保重凤体，您比月前消瘦许多。”

俞沅之：“陛下忧国忧民，仁心厚德，百姓人人称道，但登基初难免杂事纷扰，想来明年一切都会好转。”

罗羡仙附和：“就是就是，朝廷每年选拔那样多的人才，总能为陛下分忧解劳，娘娘宽心。”

皇后勉强笑了笑，颔首不语。

出了殿门，罗羡仙轻叹：“从前做皇子妃多开心，如今成了皇后，脸上总挂有几分愁思，听说前朝又有人上书，进言皇上广纳妃嫔，绵延后嗣，保不准要选秀了。”

“选秀？”

罗羡仙解释道：“是礼部尚书的法子，从朝中官员后嗣中，挑出二十位适龄女子进行殿选，择优者入宫侍奉。”

俞沅之沉默。

三皇子夫妇同甘共苦，情分颇深，但愿不会重蹈先帝与先皇后覆辙。

“时辰还早，去我那儿坐坐，你的外甥惦记着你。”女子挽住她的胳膊。

徐鄞虽被释禁足，受罚期间数次呕血高热，讳疾忌医，短短几月沉疴难起，恐挺不过这个冬天，俞沅之抵京便得此讯，霍琅与陛下商议政务不得空，她去六王府小坐片刻也无妨。

阁中笑声不断，俞沅之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起，那双眼眸与某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罗羡仙垂首缝制稚童肚兜，唇角笑意渐淡，只道再过几年就向皇后娘娘讨个恩典，让她带孩子离开襄京，到外郡生活。

如此也好。

嬷嬷将小世子抱到后殿午睡，宝嘉掀起门帘入内，脸孔冻得红扑扑，说是御医在正堂等候，关于六王爷病情有禀王妃。

罗羡仙淡漠应下，她不愿理会徐鄞。

“你随处逛逛罢，估摸一刻钟我才能回来。”

俞沅之颔首。

-

抚光阁内，药味浓郁刺鼻。

仆从每日依吩咐送入滚烫汤药，通通被徐鄞掀翻，久而久之，汁水渗入木桌木椅，石地缝隙，苦涩挥之不去。

有人将窗子推开。

碎光点点，映在帷幔上。

徐鄞不耐烦地抬手遮眼，手掌枯瘦发黄，喘息声沉重：“混账。”

俞沅之面无表情转过身，道：“王爷病入膏肓，仍不忘骂人。”

听到她的声音，徐鄞仿佛在梦中被热水烫醒，那双桃花眸瞪圆，呼吸凝滞，艰难地爬起扯开棉帐。

朦胧光影一点点消散，她近在咫尺。

“沅儿……”

男子刚咧嘴，立刻后悔地躺下转头，他如今面容憔悴，怎能让俞沅之瞧见这幅模样。

“你来……做什么。”

他希望听到如前世一般，让他开心的软话。

“送行。”

“送……行？”

徐鄞心凉了半截，他险些忘了，御医的药方数月不曾更换，大限将至，无力回天。

“我落得此田地，你也不愿……哄哄我，哪怕是骗我……”

俞沅之眼睫微垂：“我不会说谎。”

徐鄞干巴巴低笑两声：“你能来看我，证明心中还有我，毕竟……夫妻一场，我们之间并非全无情意。”

“情意？”俞沅之重复这两个字，缓慢地摇头，“王爷错了，我只是想让你有同样体会，何为万念俱灰。”

徐鄞费力转眸望向她，未避开目光。

“你恨我……”

“是。”

“因爱，生恨。”

“不是。”

徐鄞咧嘴，眼圈通红：“我不信，你待我既恭顺又温柔，亲手煮梨汤，煲药膳，做点心，你记挂着……我的病，是攀附霍琅后才不爱我的，我没有严惩罗女君，杀了你和霍琅的孩子，你才恨我的。”

俞沅之平静道：“是你的孩子。”

徐鄞忽地定住。

俞沅之道：“你亲手杀了你的孩子，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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