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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元让蓝在院里侧着头望着他师傅急匆匆地用稻草扎了头发,拎着个包袱出了门,歪歪斜斜地扭动着,边提鞋边出了门,他们并没有道别。他也在洗漱,嘴里还含着竹盐水,晚些该去私塾了。赵元青出了门口又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路上和乡亲们打着招呼慢慢出了村子后至无人处双脚运功,借力上了旁边的树梢,再次确认路线后足尖一点,沿着官道前行。

沧州与云州交界名为太行崖,云州地势低,云雾飘不到沧州,因此两州虽然相邻,但地理风貌全然不同。这太行崖处仅有一道关隘,名曰青羊关,据说是由沧州的慕容家开辟的,因此也由沧州管辖,出入关需查看路引及符碟才可放行,有二名琅嬛境修者常年坐镇,她不想惹麻烦,昨日已去乡老处办了路引和符碟。

这一赶路便是半日,将将抵达关口时已经是中午,关口还未放行,路旁摆了数个茶摊,许多人都在茶摊歇脚,赵元青也随便找了个,同别人拼了桌,两枚铜钱买了壶茶,掰碎了黄米团就着茶吃了起来。这茶摊老板还兼着茶博士,另聘了个说书人,是在讲两大世家乱世中力拥新皇登基的事情,口中尽是吹捧之词。

同桌拼桌人却不乐意了,向同行稍年长些男子低声抱怨着:“怎的不说四大门派?就因在沧州地界?”

那年长些男子还未回话,旁桌倒是听到了,朝说书人扔了块碎银子:“对,换成四大门派听听!”

说书人年纪年近不惑,应该也是读书人,瞧着文质彬彬的十分儒雅,神态寻常地接下掂了掂:“那便说说四大门派。”

一拍木头正言道:“话说当今四大门派,以垂云宗为首。衔燕阁最新,青云宗现今掌门张连山坐下四大弟子,赫赫有名……”

赵元青细细听了听,总结起来就是:四大门派垂云宗、分花门、蔚柳派、衔燕阁,各有立世之本,垂云宗是老大,上任掌门张垂云曾是天下修者第一人,现任掌门张连山;衔燕阁最新也最神秘,胥州发家;而分花门人最多,蔚柳派在北边因出产铁矿十分有钱。修者们会参加每二十年由四大门派发起的,在禹州的珑骧山举办珑骧盛会,只有琅嬛境的人能参加,分文、武、奇巧三个门类。第一的人能在珑骧山上的曲崖留名供后人瞻仰,因中间几次逢战乱等事情,珑骧盛会并未举办,至今那山崖上有四十余人的名字。第一任也是最高处便悬的张垂云的名字。此后便是垂云宗、分花门、蔚柳派三家轮流当第一。每二十年所有到达琅嬛境这几乎齐聚于此。

直到衔燕阁横空出世,在近二十年里硬是让世人改口并称四大世家。而上届琅琊境魁首出自衔燕阁,自称小八,是衔燕阁书童,却功法奇特,又兼有两名傀儡助阵,傀儡名曰伤春、悲秋。最终因无法界定是否作弊而取消资格,也因此没有在珑骧山留名。

这与天元老人给她讲的角度不同,天元老人只说了哪个能杀,哪些杀了麻烦,哪些不能杀。他原话是若出世后只记得四个人就可以,张连山不好惹,功法十分奇特。分花门每届掌门都叫逍遥子,脾气很好但惹起来很麻烦,因为他们人很多,走到哪里都有苍蝇一样围绕着。蔚柳派最好惹,他们有钱。衔燕阁门主是个女的,少去,心眼小得很,特别不好惹,特别麻烦。

不过衔燕阁地处偏远,又有天堑,她老老实实去游玩应该没事。

此时正午已过,关口开了,歇脚的纷纷站立起来,赵元青也收了干粮,随着人流也慢慢出了关。

进入云州之后立刻便感觉不一样了,古树藤蔓绿叶子油绿到发黑,热气蒸腾着,日光虽烈但无法穿透云层,像在澡堂子里似的。她要去的地方叫蛟肠谷,隶属于勐古山脉,云州当地人号称:一千里内绝人烟,九幽深谷化伥魂。算是云州最长的山谷。

其实要不是想弄些好玩意给沈嘉宝,在太行附近打打兔子野猪她也能很知足。

出关的人流往云州府走的居多,与她方向相反,她踏上的是另一条路,因为人烟稀少,甚至连官道都没有。越前行越发难走,但和计划的时间几乎相差无几,天光未落之前走到了谷口。

今夜便是住在这谷口。

赵元青喜欢没有人烟的环境,不,应该说她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三十年来攒下来些许圆滑也是被世道所迫。十分适应这种环境。她在在周围走了走想要捡了些枯枝,但是因为湿度太大,并没有点着。为了睡的干爽点,又运气轻功往两旁岩石攀去,看看是否有洞穴或凹进去的岩槽。

一路飞檐走壁倒是进了谷里,在攀至近八丈终于瞧见了一个,洞穴不深,是一处被蝙蝠放弃的洞穴,还残有些蝙蝠的干粪便以及尸体,有些臭。幸运的是里面还有些略微干枯的树枝,她用火折子吹着后借着光用脚把腌臜物和树枝攒成堆点燃了。再次细细翻着宝儿姐给她留的药材图册,不多时又强迫自己合眼养精蓄锐。

这幽谷好像没个尽头,谷内蛇与蚊虫多反倒比动物多,五颜六色,猛地看到有些不适应。赵元青用罡气外放护住身体,并不怕咬,但无奈衣服不知被什么虫蛇的液体喷到,下摆腐蚀了几大块。当然也收获了些许动物。她已往谷内深处走了约两日,竹水桶子空了,天黑之前在一处幽谭处扎了营,打算在这里停驻几日,不再往深处走了。

这是根据她过往的经验,有水源时附近的大小动物都会来此饮水,她并不需要去再去搜寻。

她判断的也很对,在这里确实收获颇丰,待了约莫一日笼子里就放了几只蓝尾野雉,长绒兔子,还猎了三只云狼,这狼毛皮有云样暗纹,十分好看。包袱里还装着一些鹿茸等药材。

但她没走。驻扎在水潭边在等。

这幽潭水极深,赵元青总感觉潭水里好像有些什么,是个活物,似是而非地影响她的神魂。但那东西从未露出水潭。

今日她收敛了罡气,给自己涂了层驱虫蛇的药继续驻扎,看看是否能蹲到。

这里应该已经是很深的地方了,树木遮天蔽日,白日里也几乎无光,因此她也不点火了,把自己想象成也是这里的动物,适应着无光的生活,靠感觉,声音,气息去分辨猎物的体型、种类等等。

但现在,她看到树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团月白晕的光,那光十分轻盈跳跃,在丛林中优雅地往水潭靠近,偶尔又十分警觉,停驻脚步四处打量。

她好久没用眼,略微适应后凝神一看,是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因为皮毛太光滑柔顺了,反着不知道哪里的光,可能是月光,可能是露水,但明明这里一片漆黑。

她耐住性子没动。

同时,水潭里的东西却动了。

那东西一动她便心里立刻感知到,是蛇。

那蛇冲着这狐狸去的。

手中要是有把兵器就好了,她遗憾想,这样衣服不会搞得血渍淋漓,搞得现在只能徒手杀蛇。

但依旧没动,看那狐狸时走时停犹犹豫豫的靠近了水潭想要喝水,她能听见它吐着舌头的呼吸声,此时极静。

那蛇在慢慢游近,她感觉到它在水潭下约两尺处停滞凝视着狐狸。

狐狸还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它极小心,又停住了。

此时一人、一蛇、一狐狸,都未动。

三者皆全神贯注。

听见没什么声音后,它继续走了几步,此时细微的光因为角度恰好洒落到了水潭,赵元青借助这微弱的光看清楚了那蟒。

比扁担桶还大一圈的蛇头完全潜伏在水中,半睁的褐黄色的眼睛犹如枯落的落叶。

乖狐狸,再走近些,再走近一点点。她心里对狐狸道。

那狐狸像是听到了她的话,竟真慢慢又走了几步,但已到了水潭边!

正要低头喝水的同一时间里,蟒先动,赵元青后动,在蟒离狐狸还有一丈远时她身形似箭左手迅速捞过狐狸放入胸口衣襟,右手爪状直奔蟒头深插入骨后足尖踏水用力,竟直接把蟒拽到半空!

那蟒血溅了她一头一身,蛇身不甘挣扎扭得剧烈,甚至妄想缠住她,蛇信也剧烈撕吐着,赵元青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此刻却是顾不上那么多,拽着蟒头调转方向朝岸边奔去,把那蟒拖上了岸又没松手,微微运功,空气中此时出现了某种无形的波动,内力从她的手心涌向蛇骨。

——赵元青把它的全身蛇骨震断了。

蟒身此时不活跃了,在地上还时不时抽搐着,但赵元青知道它死透了。

低头又把那狐狸取了出来提在手里看了看,狐狸皮毛上也溅了一身蟒血,它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好似哀求着,身躯四肢僵着不敢挣扎,口中哀哀地发出极可怜的叫声,幼崽一样。

但她此时顾不上怜惜,这蟒血太过腥臭,熏得她几近欲吐,完全张不开嘴。即使赵元青这种常年打猎的人也受不了,确认狐狸没受伤后就一边往幽谭走去,一边单手解开了衣襟,脱得□□,赤裸着身体,抱着狐狸下水潭,打算一起洗一洗。

她先给狐狸洗,那狐狸可能实在被吓坏了,一直不挣扎,身躯僵硬,眼神呈针尖状盯着她。它皮毛入水后依旧干爽,十分神奇,赵元青知道它的价值,安抚地拍了拍狐狸后背,慢慢往下挪,不怀好意的摸了下狐狸后肢中间,狐狸倏忽回身欲咬她。

是公的。

赵元青怎可能被它咬到,一手卡住的狐嘴,用刚洗干净的湿漉漉的脸蹭了蹭它。感受皮毛的柔软。另一只手快速洗了洗头身后上了岸。

她还惦记着这狐狸想喝水,拿油纸捏成碗状给狐狸盛了碧潭旁瀑布落下来的水,撕了些干净布帛一头拴在狐狸腹部近前肢的上面,一头拴在自己手上,见狐狸喝了才从包裹中取出新衣穿上回身打量着这蟒。

刚刚在抓入蟒头骨时,她好像摸到了一个硬而灼烫的东西,烫的她差点缩了手,那东西随着头骨开裂应该是掉入到了蟒的蛇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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