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崔陟伸臂阻止肃王意欲出门瞧看的心思。
肃王低眼睨横在眼前的手臂,勾了勾唇,明知故问:“崔将军这是做什么?还怕我跟你抢人不成?”
崔陟面容冷凝,收回手。
两句话的功夫,马车已经驶过毓院,向前去往霁雪院。
毓院书房小小的变故没有影响到沈净虞。把佛经放到书房的紫檀木书案上,她径自进主屋,身子全在屋里,她阖门的举动停滞住,看到跟在她身后到了门槛的鸣心,以及和大武说了两句谢话刚刚走到院中的柳梦秋。
沈净虞不动声色地放下扶在门板的手,踅身向里走,鸣心随后,走到桌边握住壶柄摇了摇,问:“沈娘子,我去沏壶新茶吧?”
“好。”
柳梦秋迎面对上拎着壶的鸣心,错身让步后,她在碧纱橱前顿了脚。今天头回独自外出,势必事无巨细地向主君回禀,只等主君派人来唤。
她压了压心神,前行两步,隔着珠帘询问可有什么吩咐,沈净虞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花容,水杏似的眼睛稍抬,檀口已启:“你先下去吧。”
少时,脚步声彻底消弭。
沈净虞有几时没动作,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从眉看至唇,再从唇看至眉,手指抚到脸颊、眉眼,分明还是她,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怎么感觉有点陌生。
老鼠药她没有拿到手,怎么会时时刻刻揣在身上呢。
在神仙注目下,生出害人心,并且还要当着众神的面向小沙弥索要害人药,她从殿里出来心虚就如打蛇随棍上般缠将上来。
鼓作的勇气被戳破泄气后,就只剩下瘪瘪的残骸。面对焦黑丑陋的残骸,她怯懦了。
镜子里右上角露出半座灯盏。她的视线停留很久,乃至扭过头仔细地看,灯盏旁边还立个青瓷瓶。
屋子里摆放的各式珍宝瓷器,就连妆台边的小窗台上都放了细颈口的白釉瓷,插着几束明艳的花。
沈净虞极少留意到每天都是什么花,是什么颜色,有几束,但鸣心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进行更换。
易碎的器皿是她能够掌握的武器。然而,她现在并不想如此。摔碎完整的美好的它,只为捡起它尸首的一部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沈净虞觉得她和这些美而易碎的瓷器很像。
剪烛的银剪子放在了灯座旁的橱柜里,便捷又尖锐。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套在里面,小巧锋利的银剪子可以在眨眼间剪掉燃烧的烛芯。
如果,他还要与她同榻……
“沈娘子,先给您倒一杯茶吧。”鸣心去而复返,着手斟出一杯热茶,掀起珠帘进去。
沈净虞没有说话,眼神流转间,思绪回归,半盏茶下去,她问:“梦娘去哪儿了?”
说吃这句话前她心里已然有盘算。鸣心挠挠头,似为难似不知从何开口,低头小声儿回:“姑姑被叫走了。”
沈净虞心知肚明,几次听她称呼,有心思闲问:“听闻你和梦娘有些干系?”
不记得何时听的,要么是那次所谓的大清扫,仆从众多扯了几句听到的,要么就是哪一次小人送饭听说的。
这样看,她能接触的不止霁雪院和崔陟,将军府还有里里外外大几十号人。对此,讲述过她与柳梦秋故事的鸣心为她普及,将军府已是下人数量很少的,一些高门权贵家里上下足有二三百人。
“你去过别处?”沈净虞讶异,将才她才说自己卖身葬父,由柳梦秋引入了将军府。
鸣心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展露羞态:“我听说的。但是!不瞒沈娘子,我觉得肯定只会比听闻的更多。”
沈净虞幅度极小地点头,深以为然。
晚饭不是很饿,简单吃了一点,沈净虞在书房抄了会儿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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