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之上，辉煌殿堂耸立，烟云缭绕徘徊其中。殿堂气派宽大，香气馥郁，装设简单却不简陋，华丽却不显雍俗。

正中间放置一鼎香炉，袅袅升烟。引人注目的是高堂之上的那椅似龙座的主位，椅榻金光闪闪，双龙盘卧，和真正的龙椅没有任何区别。自拟龙凤，倒是别具一格，自有一番癫狂雅志。

步千里将此事经过大致向掌门概述后，高坐之上的柳微绫了然点头。圣离所处咽喉要道，是非居多，身为掌门早已见怪不怪。掠过台下几人，她不免惊愕，定睛凝视淡然一侧的枕不识好一会，才款步而下。

东海事变后，枕不识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厌中人费尽周折，天涯海角寻了个透彻，也没能寻到个蛛丝马迹。翌年冬，不厌召回搜寻弟子，各仙门叹息，自认枕不识此人已死，没有再寻必要——毕竟依照不厌掌门对枕不识的关爱程度，若是没有准确消息，搜索决计不停。期间，不厌五长老芦溪因重伤不治身陨。

修士不似凡人披麻戴孝那么多规矩：有尸骨埋尸骨，无尸骨埋配剑；若是都没有，便立个碑，也算作了结。当时多少仙家亲眼所见石碑竖立、高坟掘起，怎会有假？谁曾想，这久归道山的人竟然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岂能不惊？

来人离得愈来愈近。花余悠哉悠哉坐着饮茶，丝毫不在意多说多错——他不是枕不识，自然学不来其人态度言行，既如此便没必要表露客气。直至来人立定眼前，他才不徐不疾地抬眸去看。柳微绫整理好惊诧之意，展露和善表情，温声道：“枕长老福泽深厚，再次相见深感荣幸。不知长老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花余悠悠放杯，“柳掌门客气了。如此我便直言不讳了——我要白漆双。”

此名一出，步千里瞳孔骤缩，踏步而来，语势汹汹：“枕不识，你闲来无事故意来找消遣的吧？”

指尖敲击木桌的声音一鼓一板，花余一言不发，空荡大殿针落闻声。偏他这不言不语的态度令人琢磨不透，周遭气息骤降，阴寒攀爬四肢百骸，正在无声无息地啃噬紧张情绪。殿内弟子惶惶窥看，刹那清脆在耳畔跌宕——瓷杯在地上打滚撒泼地转了几圈，猛地炸裂开来，有棱有角的碎片在地上铺散。殿内众人呆滞望去那锋利的棱角，由衷吞咽惊惧下肚。

枕不识眸光闪烁，冷冷地看着，未置一词。

“手滑，抱歉。”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望向步千里的目光挟带愠怒。

见状不好，柳微绫摆袖让其余人先出去。步千里眉头蹙得紧，虽不满，终究不能不尊师令，气鼓鼓地转身离殿。公孙粟安于一隅，瞧此情景心中大喜过望——他自是看不惯步千里那嚣张跋扈劲头的，鲜少能见其人吃亏，乐得笑声散逸而出。

“你也出去。”

笑声戛然而止，公孙粟不解：“为什么？我又不添乱。”

瞄一眼枕不识，见其点头，也只好收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垮着张脸出殿。

殿宇其人鱼贯而出，唯剩二人一鬼。花余仍旧不言语——摔杯无意，眉宇有情。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因何而气，吞气下咽撑着手，亮着眸子状似思考，实则他也不知枕不识是何意。照猫画虎易，照皮画骨难，这白漆双又是何人，他实在不知。

良久，柳微绫瞧着面前一人一鬼，犹疑一会，默默转向枕不识，道：“漆双早已搬至京城，此时不在圣离。长老找她何事？”

枕不识不语，未成事，知者愈少，胜率愈大。

知他无意解答，柳微绫也不恼，只是心有顾虑，继续道：“长老不愿多言，我也不便多问。无论这孩子做错什么，仍旧是圣离子弟，唯愿长老能饶她一命，交于圣离处置。”

她深知枕不识并非滥杀之人，却长沟流月，往事难窥今朝。彼时或许逍遥仙，而今岂能浪荡子？揣摩许久，不见其人有反应。

微转眸光斜睨座椅上人，她不需关心为何平白多出一副躯体灵魂，为何枕不识的魂魄云飘在外，此间事物也容不得她在意。

重要的应是眼下事：那个蒙面人的打算。其人能将小小寻宝器运用得出神入化，且在山上许久都没有透露气息，本领自是非凡。

眄眼枕不识，见人根本无心关注此事，不禁有疑。要知晓，枕不识以往自有“闲事君子”的戏称，无论何事，只要他觉得不公有惑，定是要抽丝剥茧，追查到底的。

而今这副神气随意的模样，真教人有感而发：“物是人非。”

不久，花余淡淡出声：“有吃的吗？”此话一出，大吃一惊。

枕不识无奈地瞥他一眼，“饿了？”

花余托着下巴：“馋了，闻到饭香味了。”

见枕不识对其态度非同一般，柳微绫立即上前宴请道：“正巧午时，不如留下一同用膳吧。”

花余应声点头：“好。”

殿外两人嘴上咄咄，见人齐步而出，立即噤声不语，凭借眼神斗法。枕不识的死讯除却各仙门长老掌门，其余弟子都尚且不知，因而有些人偶获一面之缘，如今再见，只觉其人比原先似乎更加活跃，甚至更加和善。

花余坐得老实，一板一眼地品尝着饭食。公孙粟坐于对面，喋喋不休：“都辟谷了还吃，馋鬼。”

夹着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焖鱼放进口中，吃得津津有味，“干嘛，辟谷就不能吃了吗？民以食为天，能吃上饭是福气，难怪你长不高。”

公孙粟给他夹菜，“呵，人大十八变，越变越嘴欠。”

花余：“哦，那我原来什么样？”

公孙粟放下筷子，双手合十，一副念经和尚样，“一板正经的念叨，若不是同你一起进山，知晓你我同岁，不然定会认为你是老和尚化身来渡人来了呢。”

花余：“哦，我话很多？”

公孙粟：“堪比天上星。”

花余：“你□□精的诨号是怎么来的？”

闷吃一口菜。

花余：“？又不理我。”

公孙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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