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去找戏园，那“偷工减料”的龙还让它耿耿于怀呢。它选中了这家茶馆，是因为这里人声更杂，气息更乱，也能听到更多“人间规则”的信息。

它沿着柱子灵巧地蹿上房梁，找了个既能俯瞰全场、又隐蔽在阴影里的角落，揣起爪子，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像小灯笼，俯视着下方。

跑堂的伙计提着大铜壶，在桌椅间穿梭，吆喝着续水。那水流又细又准，正正好好地冲入盖碗。

客人们或独自啜饮，或三五成群，高声谈笑。但这些寻常动静，都引不起大黄的兴趣了。

它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角落里一桌不同的声音。

两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学生，和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人正低声交谈着。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什么，却给大黄听个正着，它弹了弹小耳朵。

“……不能再忍了！”一个学生声音发颤，“天津那边，鬼子和青帮搞的‘自治’丑剧已经上演！我们这里，难道就能独善其身？”

那中年人缓缓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大黄的鼻子动了动——嗯，这人的气味很复杂，有纸的味道、墨的味道，还有一种…像老猫一样稳重的气场。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扫了扫四周，像在确认领地是否安全。

旁边几只年轻的立刻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轻了。喵？大黄明白了，这只两脚兽，是这群年轻猫里的“老大”。

当他开口时，声音很低沉又清晰，旁边的几只年轻两脚兽立刻屏住了呼吸：“眼下华北的局势，只怕是连一张能安心读书的书桌都难找了。光愤慨无用...《宣言》的精神在于‘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停止……打架？”、“一致对外？”

这几个词飘进大黄的耳朵。它不太明白，但本能地觉得这话，好像很重要。

它的黑无常，压低声音说话时，就很重要。

不像在天津街头看到的那些吵闹的家伙。

它歪着大脑袋，胡子微微颤。天津那些吵闹的人，是小的，身上虚，嗯，是假的。这里的……是大的，是真的，是重的。

它对人的气场感知，是本能的直觉。

但现在，它对这气场后面，所代表的东西，也有了些模糊地感觉，它们是另一种东西，是一种藏得更深的，更沉的力量。

就在这时，堂前木台子上，说书先生将醒木“啪”地一拍！

满堂的嘈杂都被拍散了。大黄的注意力被猛地拉了过去。

“诸位爷，今儿个咱们接着说《水浒传》——‘林教头误入白虎堂’！”

大黄立马睁着大眼睛，认真的听，说书人描绘着林冲如何被设计，误入禁地白虎节堂。

“诸位爷您想啊，”说书人拖长了腔调，“那白虎节堂是什么地界？林教头提着刀进去了，那就是黄泥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就叫，‘犯了规矩’！”

“规矩”？规矩是啥？

大黄皱皱长眉毛，瞄了那个讨厌的说书人一眼，想跑，它不想听了，它听不懂……

“白虎节堂……不能带刀进去，是规矩。”

这些话嗡嗡地钻进它的耳朵。

不能带刀进去，就是规矩？百姓进城隍庙里，不能带刀，是规矩吗？他们不带刀，我立个规矩放庙里吗？

它甩了甩尾巴尖，试图把这些词和自己知道的东西对上号。

“停止打架？……”是规矩吗？它想起天津那些吵闹游行的家伙，还有骑马拦路、想抢小车的人。“……是要一起，去抓那些吵闹的，抢东西的丑家伙吗？”

这个念头让它胡须颤了颤。

它不太确定了，但它能感觉到，角落里那几个人类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和天津那些虚张声势的家伙完全不一样，那是另一种力量。一种……像黑无常的力量。

我要也立规矩！立什么规矩呢？进沧州城就给我上供戏班子的规矩？

大黄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迸出点点金光，它强忍着没跳下去，找它的黑白无常，宣布它的新规矩。

说书先生还在讲着：“办事，得先摸清门路，知道该找谁，该送什么，该在什么时辰、什么地界说话！这就叫，‘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送什么？”、“找谁？”、“门路？”

这几个词，像钥匙一样，咔哒几声，打开了大黄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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